慢慢講來,仔細想想,你娘這樣的人物,確實不該被你雲裡霧裡的葬下,你該認識她,知道她,敬重她。”

“我認識你娘時……”蘇越皺眉回憶許久,“年紀大了,記不太清,約莫是四五十年前吧。”

“我認識她時,如你所見的程十鳶,她便是那樣一個人,白日裡逛窯子,點一屋小官人,逍遙迷醉,左右調戲,壞的很。

也路見不平,出符相助,又算不得太壞。

我覺得她有意思,好玩的很,她對我亦是如此。

於是我們二人一拍即合,搭了個伴各地遊歷,逛遍煙花柳巷,調戲良家俊男……咳咳

直到遇見你爹。”

蘇越的目光淡淡掃過那燈籠上的崔字。

“你爹這個人……正經到死板!”她似很不欣賞的點評道。

“簡而言之,呆子。”

“你娘喜歡逗他,喜歡看他急得要死又不敢動手的窘迫模樣,但人就是奇怪吧,喜歡的與自己本身總是反差很大。

她樂得逗你爹爹的那幾年,我便先走了,後來輾轉收到她寄來的書信時,趕回江陵,你當時已在她腹中有了六月。

她怨怪我沒趕上婚禮,笑我何不等你三歲了再來。

又留我一定要等到你出生再走,我應了她,卻沒能做到。

在江陵兩月,你八個月時,我為她診脈估了產期。”

蘇越唇邊扯起苦澀一笑,“崔崔,師傅估產期,左右不偏兩日,那時我受命有旁的要事在身不得不走,於是跟你娘說,預產期之前必然趕回來,吃你的滿月酒。”

“我倒是確實趕回來了……可崔家卻不在了。”

梁崔日,或許時下早該取了這梁字!

也難怪,師傅從不叫他這梁字!

崔日哽咽道:“我……我爹孃被梁家人害了?”

“是,我那時還不知道是梁家所為,再趕回江陵時,崔宅已成一片焦炭。”蘇越的目光越過庭院,看向那房門後的老人。

“崔老,是崔家的老管家,你可喚一聲爺爺,那年大火將他燒到皮肉粘連,再難展開,這脊骨也就早早彎折不成人形,好在他還活著,讓我不至於走太多彎路!”

崔日同她一起望向那房門,原本覺得面目駭人的老人,此刻滿眼渾濁早已暈開,掛了一臉的濁淚。

他一時沒能邁動步子,動了唇形,聲色哽咽不清的喚了一聲“爺爺。”

那老人連連頭,佝僂的身子顫抖不已。

“他們劫我……要做什麼!”

“本是想逼你娘寫出御術之法,拼鬥之間,你娘動了胎氣,導致你提前近半月生下。

崔家在江陵,是正經做生意的,你娘與你爹過的也是尋常人家的日子,梁家人有備而來,尋常看家護院抵擋不住,他們掐著你的脖頸,逼迫你娘提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