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作以前,蘇越必然答他兩字:閉嘴。

但眼下,卻遲遲開不了口。

她知道她若說他無需知道,梁崔日便會乖乖聽話,不再問。

但她的嘴就像是被什麼粘住一般,虛張兩次,沒發出聲音來。

“師傅……”梁崔日一聲又一聲的喊她,音色愈發哽咽。

“師傅……”

“你無……”蘇越喘上一口氣,又道:“你無需…………你兒時,有一年我帶你在山林中穿了小半年,你生病,吐我一頭那次見到的……不是我。”

梁崔日已經說不出完整句子,只重複叫她:“師傅……”

蘇越繼續道:“那是你娘,也就是京中那具屍體,她頭上的疤我還當真疏忽。”

但髮絲之中,一道細小的疤痕,梳頭後更難得見,沒想到他記了這麼多年。

“你娘她不是主動離開你的,所以不要怨怪她。”

梁崔日回憶著那叢林穿梭的半年,他們只偶爾走到村落時便會尋個人家吃上頓熱乎飯,那時候師傅的說詞是要磨練他。

這麼些年過去,他也沒覺得那半年的磨鍊對他有什麼作用。

“我毫無察覺……”

此刻陽光穿透雲層,原本陰鬱的天突然便明亮了幾分。

初冬暖陽下,這宅子才顯出幾分人氣來。

連那面色可怖,藏於門後的老人都沒那麼嚇人了。

蘇越半邊身子站在陽光下,二十幾的麵皮,白到透光。

她抬起另一隻手,在陽光下正反翻看,血色粉潤,看著便是氣血很足的健康人。

“因為她就是那樣性格的人,程十鳶,就是那麼不著調的人。”

她覆蓋上樑崔日冰涼的手背:“崔崔,我做程十鳶,便是在做你娘,所幸把你養的還算不錯。”

梁崔日喃喃道:“師傅,我不明白。”

不明白的太多太多,一時都不知從何處開始問。

“為什麼只有那突然的半年,半年之後她便去世了?那生下我之後的那四年呢?梁府的四年,又是因何?”

“我娘是程十鳶,那師傅你呢?姓甚名誰?”

“她的屍體又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小秦淮河,為何十幾年未腐?”

“這崔……”

梁崔日噼裡啪啦的往外倒問題,被蘇越僅拿一根食指做的手勢而禁聲。

“我既開了話口,便會一五一十編……說全一個故事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