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了兩日的天終於在今日透過霧氣灑下朦朧的橙光來。

人逆光站著,便愈發看不清是何表情。

幾人站在一座新墳前,聲熄下來後,林中鳥叫便顯得格外吵鬧。

周獻看著逆光中的蘇越,一時沒答。

空氣中都透著一觸即發的緊繃感。

梁崔日左看右看,心中最是慌亂,這些日子接連出現的訊息已讓他神經繃如細弦,再禁不得任何撥動。

“獻王?”他追著喊了一聲。

周獻這才答道:“你們精通術法,程十鳶作為活死人死得過於突然,便能聯想是因她崔氏夫人的身份,被崔林之拿八字做了手腳。

但我不懂, 我只會按照事情出現的時間、與之推動的事件來契合。

您做為監正大人與問酒的師傅,要想造成這樣的結果應該也是可以的。至於程十鳶為什麼一定要死在陛下行術前,我猜想也是因求一個能推進問酒身魂分離的時機。

也就是,推動陛下不再等待,立馬行術的時機。

若再往前些想的話,甚至因為這個時機,而加快了讓我母后身死的進度。”

周獻說完後,並無人接話,各自消化著。

梁崔日聽得一知半解,確認道:“簡而言之便是,一切皆因一個時機?一個讓師妹能生魂分離的時機?我孃的死因此,陛下突然行術也是在師傅與我孃的計劃之中?”

周獻:“對,包括我娘,包括我,都是這一時機中配合參與的人。若是不成,問酒死,我亦要死。

好在事情的發展算是順利,問酒活過來了,這個活便是如今她養出的一縷生魂,屬於她自己的生魂。”

簡而言之,皆是為了殷問酒。

日頭上升後,霧氣很快被蒸發,天徹底亮了個透。

藍空桑小聲問身邊的卷柏:“你聽懂了嗎?”

自那天后,這人猶如他是空氣,視而不見。

卷柏心中有氣,說她不聽,又打不過,此刻藍空桑突然湊近嚇得他心頭一緊,強裝淡定道:“懂了。”

藍空桑:“所以是什麼個意思?”

卷柏:“噓,聽貴妃娘娘狡辯。”

藍空桑:“……”

蘇越動了步子,依舊背光站著,像是怕人看出她的破綻似的。

“周、獻,”她聲音染笑,“是個聰明孩子。”

“丫頭,這麼喜歡他嗎?”

殷問酒雖還沒明白程十鳶在這時機中佔著什麼位置,但周獻的邏輯沒有問題。

前後,哪怕推至皇后原本可以不死那麼早的疑點都能一一關聯上。

皇后中了至少十年的慢性毒,便證明皇帝並不著急讓人死,那毒哪怕再喝幾年,也不會是殷問酒前去時又急又兇的死脈。

她反問道:“怎麼,你考慮殺了這個聰明人嗎?”

“哈哈哈哈哈,當然不是,難得你喜歡。我還得感謝他呢,雖然他現在說的話讓我頭疼,但當時若不是賭了你會為他設法攔術,如今你二人皆與你程姨並排了。”

蘇越這般語氣,便是認了周獻所言為真?

梁崔日深喘了好幾口氣,寬慰自己:她們是商量過的,一切是為了師妹的,娘也本就死了多年,不算師傅殺了娘,不算,不算……

蘇越聽著身旁人的粗重呼吸,心中一揪,收了笑意道:“崔崔……”

“別、別叫崔崔,我不要崔姓。”

梁崔日一開口,眼淚流不盡地衝了出來。

蘇越苦笑,伸手為他擦淚,“一個兩個的真會哭, 只有問酒一個鐵血女子。”

“不叫便不叫吧,不為你改名,是因改也無用;喚你崔崔,原先確實是因要記著崔林之那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