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呀,你和殊同這麼下去是不行的,離得兩三千里,一年就見一兩次,再親密也經不住這樣長時間耗下去。

爸媽對你們的事業從來不指手畫腳,也不是說你們非要天天在一起,但有些事得有個說道了,現在說你們三十了不會反對了吧.”

“媽我知道了.”

機場外等著胡殊同的欒平欣,剛一回到青巖就接到了家裡的電話,父母開著擴音,你一言我一語。

“平欣,我可是沒少去了同興,殊同身邊各個管理口有好些個小姑娘呢,人家一個個那叫一個水靈!常年在殊同身邊做事,我就不信沒有不動老闆娘心思的人!萬一有個花言巧語能說會道的,把殊同哄得五迷三道,一點點的可就什麼都變了.”

“我還能嫁不出去?你們就會給人添堵!”

“這脾氣也不知道隨誰了,姑娘,這哪是添堵呢!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要多多張羅才行,多少年了全是冷的事,你倆能不能有點熱乎勁?別整天彩鋼機油壓縮器、張嘴零下多少度,多說點有用的!”

“殊同來接我了,先這樣吧,有事回家說.”

坐在車裡,欒平欣一語不發,胡殊同接著一個又一個電話,忙得無暇多聊。

她發現胡殊同戴著的並不是自己送他的那條圍巾,而且他是一個很不待見皮鞋的人,工作中或者談事情的時候才會穿,如今卻油閃閃得亮在自己面前。

把車窗搖下,欒平欣默默望著一整年都沒有看過的城市,樹枝又幹又瘦,天氣冷而不雪,處處顯著單調枯槁。

“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不想吃.”

欒平欣頭也不回,“實際上你不用來的,派個司機或者我自己打車也行的.”

“那我帶你去個地方.”

“不去了,你把我送到汽車站吧,我想回家了.”

父母電話的一通刺激,再加上一年不見的生疏模樣,欒平欣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而胡殊同這種變化的時間點也很微妙,同興從呱呱墜地開始大踏步了,當年的個人危機、公司難處都已撥雲見日。

而過去的這一整年他們也只通了十六次電話,每次聊得也不多,吃沒吃忙不忙近來怎麼樣,包管了所有話題。

不久之前同興被爭地的緊要之事還是自己後來得知的,這旁邊的人連那樣的大事都不找自己傾訴了。

一時間欒平欣心念繁複,結合父母的“提點”,從前沒想過的、突然被放大的甚至奇奇怪怪不可思議的想法,一股腦圍著自己團團轉起來。

“想什麼呢?我們到了.”

欒平欣興致全無,只是下意識瞥了一眼外面,可就是這一瞥,讓她立時開啟了車門。

怎也沒想到,胡殊同帶她來到了,青巖一中!

1991年的秋天,他們第一次走進這裡。

1997年的秋天,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看過。

離農曆新年只有二十多天了,此時留在一中的學生只剩下初三班和高三班,整個校園特別安靜,連喜鵲的一動一展都能引起人的注意。

十年過去,一中讓人充滿了陌生,老的教學樓翻新了,刷著像晨起陽光一樣的橙色漆,後面又蓋了一棟新的教學樓,像海洋一樣生機無限的顏色。

當年一跑操就滿是塵土、時不時還要踢一踢石子的操場,如今變成了塑膠跑道,漏風漏雨的鋼棚子主席臺,如今蓋起來夯實的蘑菇頂。

不過熟悉的依然在,主樓上的大鐘表記述著歲月,入門後的雕塑還是從前的風霜。

宿舍外的大梧桐,樹下被磨得更圓更滑的木桌木凳,望去一眼就想起來信誓旦旦來此背書,到頭來不是下棋就是看別人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