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勒山山口。
天朗朗、雲悠悠,不斷幻著形態,時而疏鬆得像一條紗巾,時而堆得像一塊乳酪,隨行一路,餘味無窮。
可這個身邊人,卻對著一張地圖不斷畫著,不時還在旁邊的紙上圈圈點點,連欒平欣也看不懂他究竟在做什麼。
至於他身邊的資料,充斥著各類農產品進出口報告,不得不說,屬實無趣。
快要降落的時候,濃烈的異域風情映入眼簾,散落各處的圓頂是這裡最亮眼風景,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周邊遍佈平平的屋舍,再遠處就是廣袤的冬日田野,有人趕著驢車慢悠悠走在土路上。
機場接機的地方,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子舉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胡殊同三個字。
男子名叫阿里,粗重的眉毛、寬寬的下巴、微微卷曲的頭髮,盯著每一個走過閘機的人,在喧鬧中喊著胡殊同的名字。
阿里有一口流利的中文,這得益於在中亞開設的孔子學院,他是最早的一批學生,距今已有十年光景。
孔子學院並非一般意義上的大學,屬國際中文教育的公益性機構,小到九歲、大到六十歲的人都來學習,憑藉在孔子學院打下的底子,阿里後來考上了國立外國語大學。
這座孔子學院,部分師資由甘州大學承擔,因此阿里結識了甘大的曲教授,後來曲教授退休,師生一直保持聯絡。
阿里對曲教授非常感恩,中文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境況,學好漢語有利於孩子的發展,也成為家長們的共識,漢語熱成為一股大潮流。
胡殊同此來中亞需要一個嚮導,從孔子學院入手幾經介紹與曲教授取得了聯絡,遂有了這次他與阿里的見面。
阿里在國立外國語大學畢業後,留在母校任教,從生變師繼續推廣中文,可以說是這個國家最瞭解中國的一批人。
胡殊同給阿里帶了見面禮,是一套紫砂茶具,盒子上扣著一個大大的中國結。
每一個真正愛好中文的人,都痴迷於中華文化,阿里反覆端詳,喜愛之色溢於言表。
他的目光在中國結上凝了幾分,閃動著不一樣的目光,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是一帶一路倡議的發起之處,對於不是內陸國就是雙重內陸國的這片地域來說,阿里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開車從機場到塔圖城,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塔圖城尚不及中國的三線城市,但在這裡已是毋庸置疑的大城了。
阿里非常健談,一路上帶給胡殊同一種不曾想到的氛圍,沒有異國他鄉那種無比陌生的感覺,阿里就像一箇中國留學生似的,給人一種非常踏實的感覺。
阿里對中國人充滿好感,不僅因為他深鑽中文,也懂得中國人的性情品質。
中國人的紮實,是這顆藍星上的獨一檔。
每當他們來到這裡,從不會拉大旗作虎皮標榜什麼,從不會喊一些空空泛泛只說不練的口號,而是假以時日、潛心耕耘,看到的都是裡子。
反觀那些只會喊口號的國際強盜們,只為自我利益,留下一地雞毛,釀出更深的水、更熱的火。
從阿里的話中,胡殊同也意識到,他對同興做了不少功課。
比如路邊看到一個巨型的儲油罐,阿里就會介紹起來,原材料從哪裡來、榨油廠區在哪裡乃至多少噸的儲量、準備銷往哪裡,都講得很清楚。
在一些胡殊同沒有注意的地方,阿里也指了出來,許多破舊的農機都成了老古董,從二十年多前它們就這麼立著,沒有人去修理,也沒有把它拿走。
廣種薄收、靠天吃飯,如果遇了大旱年,第二年連種子都拿不出來。
這些都是非常古舊的話題,說出來平淡無奇,很快阿里又調侃起來自己,如今教學工作快成了兼職,翻譯成了最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