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週一的早上,胡殊同剛剛開完廠區的週會,接到了餘大軍的電話,他在廠區的正門外等著胡殊同。

奼紫嫣紅的花壇、萬里無雲的碧霄,只見餘大軍靠在車頭前,看到胡殊同走來的時候,他點起一支菸來。

“大軍哥,怎麼不進來說.”

“不了,就在這和你聊幾句吧。

殊同,我是來辭別的.”

胡殊同摸向口袋也拿出一支菸來,這句辭別不尋常,因為放在他們之間顯得有些正式。

這麼多年餘大軍去任何一個地方,臨行之前連一個電話都不會打,更不要說這等刻意的景象了。

“打算去哪裡?”

餘大軍微微搖頭,“還沒定,不過哪裡都好,想著該過一段平平常常的日子了.”

胡殊同心知,餘大軍留在隆山這麼久是有私心的,海絲漁道的基建固然很重要,但鵬程可為的大有人在。

時至今時,所惦念的事已經到了收尾,一個開足馬力的同興紅杉港,底子和模子都起來了。

這一刻雖說突然,但胡殊同並不意外,因為自打相識的時候,他便覺得餘大軍“不是一個合格的務工者”。

就著眼前的盒飯,他卻滿口天涯芥草,酒若酣時,那窗前樹影、燈火光瀾都成了一襟晚照。

他有很多向往,只是三十歲時候的新酒,變成了五十歲的老酒而已。

如今他再也不用為眼巴前的事而發愁,是時候恣意一下內心的奔頭了。

“一個人嗎?”

“那多孤單.”

胡殊同笑了出來,“恭喜咯.”

“你後面什麼打算?”

他這一問,把胡殊同問住了,餘大軍見狀一笑,“應該是收攏收攏線頭,準備織毛衣了.”

胡殊同怔了一瞬,“差不多、差不多.”

場面一時靜默下來,餘大軍掃了掃並無灰塵的袖口,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又望了望四周,這樣晴朗的上午真是少見。

許多話湧上心頭,可每當要脫口的時候又在暗地搖起頭來,言語的分量總是太淺,遠不及一些影像來得刻骨銘心。

總會想起,天恆廠區愣頭青一樣指指點點的胡殊同,送一趟貨把自己氣得快要自閉的胡殊同。

還有那一進宿舍時,長長的收音機天線、比半套古龍還要多的書籍雜誌,當然還忘不了,墨自縣的花生是真的香。

即便這些隨著年歲越發模糊起來,那句“路本是同樣的路,就看你怎麼走”,如風暴掩蓋不住的駝鈴聲,每次聽來還是清脆如昨。

胡殊同沒有問他的歸期,一想到情意與詩意相伴的日子,別的事都沒那麼重要了。

“需要我的時候來個電話.”

“你能確保打得通?”

餘大軍哈哈一笑,拍了一把胡殊同的肩膀,“走啦!”

轉身坐進車裡,餘大軍按了兩聲喇叭,胡殊同揮了揮手,一直等餘大軍走遠,徹底消失在視野裡,他才轉過身。

起先緩緩的腳步越來越快,到後來三步做兩步,匆匆回到了廠區。

……

紅杉漁港經濟區這件大事必須要胡殊同親來主導,他在隆山已經待了半年多的時間,一邊配合隆臺市的相關工作,一邊把當初見面會上的承諾逐步落實下去。

楊成海在各地落實著胡殊同的交代,同興配送的微倉有了新的任務,一張關於紅杉漁文化的旅遊名片,正在藉由同興之手逐步塑立。

朱士槐主抓雲城,一邊疏通空運業務一邊聯合本地企業,把當初胡殊同提出的冷鏈戰略深入推進下去。

與此同時,柳知英回到國內坐鎮青巖空港,帶著一個同興大組,開啟了同興三期的規劃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