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殊同並未離開隆臺,而是在灣區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來,他選擇了酒店的頂層,有一處大大的陽臺,看得見大半個隆臺的夜色,風與月都能在這裡停駐。
不像明江、盤湖,更不像青寧,胡殊同到現在對這裡還是陌生的。
這種陌生不是道路與城市,而是覺得自己像一個開礦的人,突然闖進了遍是工程隊的礦山。
如果時間能倒撥回十年,胡殊同斷然不會如此心境,那時候有大把供人們開拓的空間,用心努力就能在這個領域穩住陣腳昂然向前。
而今每一步都面臨激烈競爭,想獲取優越的資源,除了大背景和硬關係,有時還需要一點運氣。
紅杉港雖是扼要之地,但它的運營需要一個過程,順利的話兩年三年,不暢的話或許五年。
有些事情現在看不到,但假以時日都無遮無掩。
假設同興本部的旁邊要起一個直接威脅自己的園區,雙方暗地已經水火不容,這三五年的時間裡,足夠同興人玩出許多花樣。
生意做到這個地步的人,字典裡早無仁慈二字。
沒有人比胡殊同更清楚紅杉港的利害,這一步如果走不出興隆之路,日後再難有大開拓,拜冷、隆藥、青倉儲,背後都是大面子,影響不可估量。
紅杉港這塊地,同興佔一半股權,另兩家各佔25%,運營權也在同興身上。
在隆山這個大圈子裡,隆藥在藥品冷鏈一騎絕塵,拜冷是裝置界的民族品牌之光,然而具體在水產冷鏈的大流通中,頂級資源都握在盛諾水產和中隆歐冷手中。
時間不在我們這邊,楊成海道出來根本,這也是胡殊同急於讓他下一步行動的原因,無論雲城那邊最終影響如何,對胡殊同來說,都是給自己爭取了時間。
在這個不受人打擾的地方,胡殊同準備著一份嶄新的方案。
垂望紅杉灣,這裡顯得格外擁擠,向東看都是碼頭、園區和集裝箱,向西五六公里的樣子,又在打磨著涼亭與觀景臺,接近繁華城市的地方修建著水族館,再順著向南看向另一個灣,又在打造潛水遊樂。
這在初來的同興眼中變得壓抑,沒有自己的描摹空間,可要是守著這片光火熱潮,僅僅看著同興園區經年累月一磚磚摞起,未免太被動了。
向東看、再向東看,廣闊的海面才是寬鬆與自由。
把視距拉近,那裡有海鷗、有海島,也有人家。
整個隆山的沿海,分佈著千餘個島嶼,其中有居民常住的接近百個。
島上分佈著一個個漁村,多年前這些地方几乎與世隔絕,現如今能看到國家的風電裝置挺立其上,資源能源的開發正在走入人們的視野。
這裡,就是胡殊同的下一步。
一家冷鏈企業,對著千百海島,真正的交集會在哪裡呢?
結局固然無法預料,但胡殊同自信於他所看到的前景,他的這份方案,是寫給隆臺市。
說回礦山的那個例子,礦產企業想快速打入一方地域,最好的辦法就是“惠及當地”,為村鎮修路、把工薪上漲,包括礦山周邊的居民安置,做好這些才有順暢的開採之路。
循著這個邏輯,胡殊同的想法也就通了,方案中最該握住哪裡,躍然紙上。
海洋牧場和供給側改革,這兩個看上去不甚相關的東西,實際上有相通的核心。
魚不能再那麼抓了,近岸汙染導致的赤潮還不夠讓人痛心疾首嗎,魚也不能再那麼養了,粗放經營看天吃飯的日子該過去了。
當一個漁村變為一家漁業公司,銜接外來技術、集中投放投產,走市場化的路才是致富之道。
胡殊同對此有足夠的經驗,每一座海島都大有可為,每一種水產都有品牌化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