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開門簾,裡面竟然是齊聚一堂,王家人幾乎都在這裡了。

姥爺王奮盤腿坐在床上,還是記憶中的蒼老樣子,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破舊中山服,半白的頭髮有些雜亂,臉上的褶皺宛如老樹皮。

他盤腿坐著,一如既往的抽著旱菸,房子裡充斥著柴火和旱菸長期燻出來的奇怪味道。

地上,還或坐或站著大舅王敢東、二舅王敢西、小姨王秀梅、小姨夫牛壯實。

至於方林他們專程過來要看的姥姥李鳳喜,則蓋著厚厚的被子,躺在床角牆邊,在門口這個位置,看不清面容。

見到王秀娥一家人走進來,王奮等人皆是一愣,似乎是沒想到,他們怎麼會來這裡。

王奮挑眉道:“你們咋來了?”

說著,王奮扭頭看向王敢東,問道:“你給他們也打電話了?”

王敢東皺眉搖頭道:“沒,我只給秀梅他們說了。”

王敢西站了起來,道:“是我讓大姐他們過來看我孃的。”

李鳳喜也沒得什麼病,只是今年過來,似乎大限到了,身體每況愈下。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老眼昏花,幾乎是都在床上度過的。

昨天白日,王奮看到李鳳喜情況有些不對,便找來村裡的赤腳醫生看了一眼。

那醫生給王奮他們比了個指頭,很明確的說,至多三五天,李鳳喜就要嚥氣了。

昨天下午,王奮就讓王敢東聯絡了小女兒王秀梅,讓王秀梅一家人抓緊過來看看李鳳喜。

至於王秀娥一家,則被王奮直接給忽略了。

還是今天早上,王敢西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對,才給王秀娥撥了個電話,讓她回來看看。

所以說,對於方林一家人的到來,除了王敢西以外,竟然全都是不知情的,顯得錯愕無比。

王秀娥四年前回孃家,因為給方林借學費沒借到,這幾年來可是連過年的時候,都沒再來拜過年的。

沒想到這次李鳳喜大限快到了,他們竟然還跑來送終?

王奮把煙鍋在床欄上重重的磕了兩下,沉聲道:“你們來幹啥?你娘就算死了,也有的是人送終抬埋,王家不歡迎你們。”

王秀娥黑著臉道:“我們是來看我孃的,和你沒關係。”

“嘿!”王奮吹鬍子瞪眼,怒道:“你什麼意思?”

方保國拉了王秀娥一把,道:“爹,我們大老遠來了,好歹讓我們看一眼孩子他姥姥吧?”

躺在床上的李鳳喜艱難的把頭從枕頭上抬起,渾濁的眼睛看向門口這裡,聲音低微地道:“讓我大閨女過來……讓他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