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隻是隨口的一句調侃,不料竟然得到了如此認真的回應,反而一下子讓她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過去不管有多麼忙碌,複雜的永遠都只是手頭的工作,自己的生活始終簡簡單單。

什麼轟轟烈烈,愛恨情仇,風花雪月,浪跡天涯,都不過是故事裡面的東西,與祝餘全無關係。

即便有人對她有過好感,卻從來沒有人說過她是他的命這樣的話。

偏偏這樣一個本該顯得很浮誇的說辭,從陸卿口中講出來,就帶著一種莫名的鄭重,讓人毫無理由地篤信他絕不是隨口拿來說笑的。

這種鄭重其事,讓祝餘心頭一陣亂跳,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

“你今晚肯定喝了不少,醉得不輕。”她有些侷促地起身,推著陸卿躺下,“明日還要起早,早點歇了吧。”

陸卿垂目看著她的手足無措,無聲地笑了,順著祝餘那不大的力道翻身躺在了地鋪上面。

祝餘熄滅了帳中燈燭,也悉悉索索躺了下去,剛翻了個身,腰間忽然環上來陸卿的手臂,將她一下子撈進了自己的懷裡。

淡淡的酒氣隨著陸卿的呼吸從身後瀰漫過來,混雜著他身上的氣息,並不難聞,但也和平日裡截然不同,包括他方才那突然的一撈。

畢竟是出門在外,不管怎麼樣,陸卿始終都還是很有分寸的,從來不會胡來。

今晚,估計他的腦袋清醒是清醒,只不過或多或少沾染了幾分醉意。

祝餘覺得陸卿的鼻子好像一隻大狗似的,在她腦後拱了拱,蹭了蹭,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很早之前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他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從後面傳過來,“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贏過那些不想讓我活的人。

我想要活,所以也想要贏。

但是贏了之後會是怎麼樣的,我沒有想過,也沒有什麼期待,偶爾想到,更多的是一種茫然,又想要快一點笑到最後,又不知道生命危險解除之後,我的奔頭是什麼。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現在也想贏,更想贏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想要置我於死地,順帶著把我身邊的人也都一併害死。

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踏踏實實地,和你一起,放下那些累人的防備和算計,自由自在,寄情山水,過我們想要過的那種日子了。”

祝餘輕輕嘆了一口氣。

陸卿所說的何嘗不是她的心思呢!

初來乍到,一方面是又活一世的驚喜,另一方面又是沒著沒落的空虛,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該何去何從,未來又有幾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沒想到,峰迴路轉,現在雖然置身於一個從未面對過的複雜局面,好歹有了奔頭,心境自然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不過想一想,自己來到這邊不過是那麼幾年功夫,就已經有了這種感觸,像陸卿那樣,從出生開始便有許多謎團,揹負著族人慘遭滅門的慘劇,還要努力的在各方勢力中間求得生存的空間,每一步都要走得格外慎重,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太不容易了。“你這些年,時時刻刻、事事處處都要小心算計,兼顧周全,應該……很辛苦吧?”她嘆了一口氣,輕聲問。

說完之後,等了一會兒,等不到陸卿的回應,祝餘微微動了動身子,感覺陸卿的頭抵著自己的後腦勺,臉埋在自己的頭髮裡,呼吸深長緩慢,已經沉沉睡去了。

祝餘吁了一口氣,帶著腰間手臂的份量,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也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時辰尚早,陸卿卻已經出去了。

祝餘收拾妥當挑開大帳門口的布簾子,依舊是符文符籙守在門外。

陸卿和陸炎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練劍,兩個人這會兒都醒了酒,一招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