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小夥計被嚴道心的口才深深折服,到了第二天一早,幾個人要離開客棧繼續趕路的時候,他還特意追出來,好心提醒他們提前多備些乾糧,否則到了化州地界,越往那雨水多的地方去,就越難買到吃的東西。

聽說當地百姓眼見著今年這是要奔著顆粒無收去,都恨不得把自己家現有的糧食都存起來,免得真鬧了饑荒的時候捱餓,沒有人肯輕易拿出去賣了換錢了。

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

祝餘他們聽了小夥計的勸告,離開那個縣城的時候,特意拐到實際上去,買了好些耐放的乾糧大餅之類東西,用油紙仔仔細細包好收起來,又把隨身的水囊都裝滿了水。

一般來說,鬧水患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水。

但是同樣的,那種地方最缺的便是能夠放心引用的乾淨水。

氾濫的洪水淹沒農田、淹死莊稼都還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隨著那汙泥濁水的浸泡,人們在飲用了不潔的水源,食用了被汙水浸泡過的糧食之後,很容易便會患病,隨即瘟疫便有可能迅速蔓延開來。

就這樣又趕了兩天路,越往前走下雨的時候就越多,本來應該很好走的官道硬是被纏纏綿綿下個不停的雨水浸泡得路面發軟,滿是泥濘,馬蹄踏在上面時不時便會打個滑。

這也讓他們不得不放慢了行進速度,以免一不小心連人帶馬都摔在泥漿當中。

路旁原本應該又清又淺的小溪,現在也漲滿了渾濁的泥水,水面眼看著就要比能走的路還寬,黃色的水面被風吹得一漾一漾的。

他們沿途所經過的鎮子也好,縣城裡也罷,果真和那小夥計提醒的一樣,別說是賣胡餅的小販,就連食肆肉鋪那樣的地方,很多都壓根兒不再開門迎客。

這裡的百姓眼見著這雨好像永遠也不會停一樣,把田裡的莊稼都給淹死了,搞不好就要顆粒無收,便把自家的糧食仔仔細細藏了起來,不願意賣給外人。

外頭的食肆肉鋪沒了可以下鍋的食材,也只有關張大吉。

這也使得一路上經過的莊子、縣城都愈發死氣沉沉。

雖然身上披了油衣,可是每日頂著雨趕路,祝餘還是感覺到整個人都是潮溼的,潮溼的衣服貼在身上別提多不舒服了,並且隱隱約約還有一股子潮乎乎的黴味兒。

走到一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界,忽然之間雨更大了,無數雨點從天而降,打在地上,瞬間便能在地面上的水坑中激起一片水花,前方的路被這大雨衝得一片水霧迷濛,看都看不清。

那雨點還被風裹夾著,直往人臉上拍打,讓人睜不開眼,更增加了行路的困難。

五個人只好在一片農田旁邊,找了一個種瓜人過去看瓜的窩棚,暫時躲一躲雨,打算等雨小一些了再繼續走。

“屹王大婚的時候,不是就聽說鄢國公的二女婿,工部侍郎白齊宏就已經被聖上派到化州修渠了?”祝餘看著窩棚對面已經成了水窪的大片農田,算算時間,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到現在也有一陣子了。

這雨雖說下得不小,但若是水渠修得進展順利,怎麼也不至於途徑的地界,處處可見農田積水,莊稼全都淹死的狀況吧?

咱們這兩日所經之處,確實能看到有被修繕過的水渠,可是水渠中無一例外都積滿了水,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看來白侍郎那邊應該也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了。”陸卿盤算了一下他們的行進速度,“若是這一場雨過去得足夠快,我們一日之內便能見到他了。”

祝餘狐疑地看了看陸卿:“你要走化州過去,是不是專程奔著那位白侍郎來的?”

“謝謝夫人如此高看我,不過這只是巧合罷了。”陸卿一臉謙遜地擺了擺手。

祝餘回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