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氏像被火燙了一般,身子一僵,臉漲的通紅。饒是她再潑辣,但家貧卻是她一輩子的恥辱。
若不是張家破落,沒有錢給女兒置辦嫁妝,她如何會遲遲嫁不出去,最後年歲大了,只能給一個半老頭子做繼室。
原本想著,熬個一兩年,有個自己的孩子,等孩子大了也好有個依靠。哪裡知道,孩子還在肚子裡,這老頭子卻是倒下了。
她好不容易存下點體己錢,可不是要全部用在這不中用的人身上的。
張氏想了想,反倒是不哭了。她慢慢站起來,用手理了理頭髮,淡淡地道:“嫂嫂說的是,不是我不顧和老爺的情分,只是你們也知道,我確實無能為力,若是你們還顧念著和老爺這一點情分,便應該給老爺好好找個大夫來看看,我和我肚裡的孩子,也會感激你們的。”
江氏哼了一聲,她見過不要臉的,但與張氏比起來,張氏簡直就是無敵。
常寬看了躺在床上的常璞一眼,朝江氏道:“你也不要多說了,我如今只剩下這一個弟弟,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不管。”
江氏雖然心裡堵得慌,但想著常璞畢竟是常寬的親兄弟,怎麼著也說不出不管的話,只得點點頭道:“都是自己兄弟,再怎樣也沒有不管的道理。”
常寬面色好看了一些,轉身對長生道:“你現在就去請大夫,診費就記在我頭上。”
張氏撇撇嘴,沒有說話。
長生深深鞠了一躬,剛想出門,就見門口走進來一個青年。他穿著一身青色的布衣,衣袍略微有點肥大,更顯得青年瘦削。
他走朝前來,叫了一聲“大伯,大伯母。”才走到床前,細細看著床上的常璞。
常璞望著面前的青年,嘴唇哆嗦著,一雙眼裡卻慢慢汪出眼淚,好一陣,眼眶好像再也裝不下那麼多液體,他眼睛一閉,眼淚便順著臉龐滾了下來。
常文允靜靜望著面前的男子,這個曾經被他叫做父親的人。
他曾經那麼嚴厲,又是那麼風流儒雅。曾經他是多麼希望能夠討得他的歡心,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或許是從嫡母死後,或許是從祖母過世後,又或者,是從四姐姐被送到莊子上後吧,他心裡對他便無端的升起一種懼怕,到了最後,他更是在他面前顯得畏畏縮縮,一無是處。
五歲那年,他躲在阿孃的暖閣裡,原本是想要嚇唬一下阿孃,卻聽到阿孃讓秋痕在祖母的吃食裡下毒。
他問阿孃為什麼要這麼做,阿孃卻一把捂住他的嘴,告訴他千萬不能把這件事情說出去,若是說出去父親會把他們都趕出去的。
後來,這毒藥卻在嫡母的屋子裡找到了。他害怕父親把阿孃和他趕出家,便一直不敢說。直到嫡母死在了祠堂,他更不敢說了。
只是從此後,他和父親和阿孃再也不親了。
他的心裡有了一個陰暗的角落,那裡常年沒有陽光,埋藏著骯髒、算計和困惑,也有他不能承受的愧疚。直到裴氏死去。
他知道,裴氏的死定然不是表面那樣的簡單,但他卻不想去深究。這個家裡,雖然表面還算光鮮,但內裡卻早已腐敗,他在膿血中掙扎,想要獲得一絲生機,卻是越掙扎越無望。
直到她問他,願不願意去當鋪。
雖然他徹底離開常家是因為常璞暴怒之下的一頓棍棒,但誰知道,這次離開,卻是他蓄謀已久的一次自我救贖。
短短一瞬,常文允心裡卻彷彿經歷了萬水千山。常璞老了,他此生無法逾越的桎梏也便轟然倒塌了。
常文允眼眶微紅,怔怔地望著床上的常璞。
常寬看他樣子,只道他是傷心太過,便寬慰道:“你父親雖然生病,但好歹現在無生命之於憂。等我再去打聽個好點的大夫,將養一些時日,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