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停了一下,躺在床上的人臉憋得通紅,忍了一下又斷斷續續的咳了起來。

常落雲走到塌前,碧煙已經將桌上的水端了過來,扶起床上的人道:“五姑娘先喝點水潤潤喉嚨。”

常洛瑤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她虛弱的藉著碧煙手臂的力氣坐了起來,咕嘟咕嘟喝下半碗水,用手抹去嘴上的水漬,喘著氣道:“我如今病得厲害,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儘快問。”

常落雲環顧一下四周,方坐在桌前放著的胡凳上。

面前的常洛瑤蓬著頭,因為雙頰凹了下去,越發顯得眼睛大而無神。

“昨日張氏去侯府,說起你要回侯府的事情。”

“不要跟我說張氏,”常洛瑤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若不是她,我也不會到如今這般。”她臉頰因憤怒染上了紅暈,一雙眼裡卻淚光盈盈,“若不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如何會因此跟世子有了嫌隙,我又何必自己一個人到跟著先皇南下。”

因為激動,她又扶著床沿咳嗽起來。

碧煙看了常落雲一眼,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常洛瑤咳嗽一陣,嘶聲道:“我若是就這樣死了,做鬼也饒不了她。”

常落雲道:“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文允聽說你在臨都的境況後,原本是要過來看看,但父親突然中風臥床,他便沒有辦法過來,我臨走的時候他說若是我能見到你,跟你說一聲若是在臨都過不下去了,便回青州。”

常洛瑤怔怔聽她說完,慘笑道:“你知道我娘是怎麼死的嗎?她根本不是病死的,父親殺死了我娘。”

她神色恐懼癲狂,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咳嗽起來,好一陣,她止住咳嗽喘著粗氣道:“我一看到父親便想到我娘,你說,父親如今這樣,是不是報應啊!”

常落雲默不作聲。裴氏罪有應得,而父親又何嘗不是。

“如今我病重,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常洛瑤涕淚橫流,慘然笑著道:“我們雖然是姐妹,但這麼些年卻白白浪費了這些緣分。我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卻只有你能來看我。”

她伏在床沿上,抽泣了一陣,順了口氣,又睜著一雙淚眼道:“你告訴文允,我在臨都很好,讓他不要掛念,今後說一門親事好好過日子,就權當沒有我這個姐姐吧。”

她眼神哀婉,哪裡還有以往常家五姑娘飛揚跋扈的樣子。

常落雲靜靜地看著她,“若是你想要回承安伯府也不是不可能。昨日侯爺還問起這件事情,要是他說句話,承安伯府上下並不會攔著,只是進了伯府,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常洛瑤掩著袖子擦乾臉上的淚,神色平靜了些,“當初去找徐世子,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原本以為世子對我好歹也有幾分真情,待以後有了一兒半女,我也能有個依傍。做伯府的妾總是好過做一個普通小戶人家的妻。

你也知道,我自小害怕吃苦,我不可能過那種捉襟見肘的日子。哪裡知道張氏會如此狠毒,活活害死了我肚裡的孩子。

失去了孩子,世子對我也日漸冷淡,我想著去南方重新某得一線生機,哪裡知道,兵荒馬亂中,賊人偷走了我的細軟,天寒地凍,我衣食無著,又驚又怕落下了這個病根。”

她輕咳幾聲,慘然道:你若還看在我們有點血緣的份上,可不可以讓徐世子來見我一面,不然,我就是死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