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款款上樓,身後跟著抱著賬簿的李掌櫃。

他是李管家的侄子,臨時從定州調過來應應急。這間茶坊的掌櫃很關鍵,人選還要細細思量。

陳鈺一一向那五人見禮。

侯澤已向他們坦言,她需要找靠山在營州站穩腳跟,倒也無需多費口舌博得他們的憐惜。

“既是生意,定以賬目為先。蘇家……”陳鈺微微一笑:“陳家在大榮國開了不止一家茶坊,營州南市和東市各有一間,只是沒這間闊大。”

她拿起賬冊分發給他們:“這是各地茶坊的經營情況,各位大人先過目,對百味茶坊今後的營收做個參照。”

這些人說好聽點算官身,說難聽點不過是紈絝子弟,平時慣會花錢,入不敷出才想著四處撈銀子。

一個茶坊而已,能有多少營收,況且還有這麼多人分利。

看賬也是走個過場,每月能有點額外收益填補虧空就足夠了。他們也看不懂賬……

總之,上面的數目越大越好。

起初倒還假模假式地頻頻點頭,再拿起下面的賬簿時,眉頭就皺了起來。

那個睡眼惺忪的人越看越精神,眼睛也有了神采。

他猛地一拍桌案:“難怪,難怪……”

大家紛紛湊過去,其中一人驚道:“這本怎麼是藥鋪的賬簿?”隨後便在那一摞賬簿中翻檢起來,單挑藥鋪的賬來看。

陳鈺向李掌櫃使了個眼色。

李掌櫃慌慌張張地走上前,拿起賬簿一看,忙道:“哎喲,昨日多喝了幾杯,連賬簿都拿錯了。”

那幾人正拿著茶坊和藥鋪的賬簿對比著,搖頭唏噓。

“各位大人,賬簿還是還給草民吧。”

說著,他就上手把藥鋪的賬簿硬奪了過來。

冷臉男子呵斥道:“放下!”

李掌櫃被他震得一愣,抱著不撒手:“賬簿不能隨意給外人看。”

“我們是外人嗎?”

“各位大人雖是茶坊的東家,對陳家藥鋪來說是外人,不能看。”

那幾人正看得起勁兒,哪管這些規矩,紛紛上來搶奪。

侯澤沒想到會出這種亂子,悄聲問道:“真不能看嗎?”

陳鈺無奈道:“還有什麼能不能的,都搶上了。”

李掌櫃一人難抵五手,退立一旁。

那五個人如同教書先生檢查課業一般,挨個把賬簿翻了一遍,共挑出三本藥鋪的賬簿,聚在一處細細地看著。

“能賺這麼多銀子!”

“這茶坊開的還有什麼意思,十間茶坊也抵不上一間藥鋪……”

“沒勁,真沒勁!”

他們把茶坊的賬簿推到一邊,拿著藥鋪的賬簿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目光中透著貪婪,彷彿賬冊上的銀子已經到了他們的口袋……

侯澤滿腹狐疑,走到他們身後悄悄看去。

茶坊和藥鋪相比,收益的差距一目瞭然,是個人都會心動。

片刻之後,他緊盯著悠悠品茶的陳鈺,心裡犯起了嘀咕。

她可不是個毛躁的人,就算掌櫃拿錯了賬簿,她豈有不先過目的道理?

這些人看了藥鋪的收益,哪還瞧得上茶坊。

她是想換個法子趕人還是另有打算?

藥鋪上的銀子終究不是自己的,一炷香之後,那五人嘆著氣把賬簿放了回去。

“唉,這還是外地,在營州定比這賺的還多。”

他們轉頭向窗外望去,只覺得對面德善堂三個字扎得眼疼。

“整個營州的藥材都出自德善堂,不說多了,總抵得上外地的五六家藥鋪吧……”

賬不能細算,越算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