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振的訓話結束,陳鈺又給陳氏奉茶。
陳氏心中忐忑,原想認陳鈺為女,靠她的幫襯讓孩子們有個營生餬口,可夫君卻要把她的東西都奪過來。
兒子的臉色一直沒好過,事後他們父子還不知怎樣鬧呢!
她臉上帶著愧色,強笑著將茶水一飲而盡。隨後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玉鐲,捏著陳鈺纖細的手腕道:“這鐲子是你外祖母留給我的,算不上貴重,也是母親的一片心意。”
陳鈺念著她的好意,撫著鐲子莞爾一笑:“女兒謝過母親!”
蘇啟興當即道:“趁大家都在,你讓李管家把賬簿拿來,也好分派分派,免得誤了生意。”
明日他要到平縣赴任。
蘇啟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他悻悻地縮回椅子中不作聲了。
陳鈺柔聲道:“我已讓李管家準備好了,叔父莫要心急。”
她從袖中抽出一張紙箋,雙手托起,一臉凝重地望著蘇啟振。
蘇啟振不由得臉色一變,慌忙將紙握進手中,不敢當眾確認是不是那封回書。
“女兒六歲那年,父母兄長被賊人所害,死於非命。女兒僥倖逃生,孤身一人流落到營州。”陳鈺面色戚然:“若非在巷子裡遇到父親,也不會有今日的好歸宿。”
陳氏不覺掉了兩眼淚,蘇檀也別過臉去。
孟離捏起茶盞,十三年前沒有流民,只有四處逃亡的太子餘黨。
“今日是中秋佳節,闔家團圓的日子。女兒想為過世的父母兄長添置靈位,四時祭拜,好讓他們的在天之靈護佑女兒,護佑蘇家。那張紙上寫著他們的名諱,還望父親成全女兒。”
蘇啟振瞥了一眼手中的紙箋,不是那封回書?
他略顯失望,皺著眉道:“難得你一片孝心,原該如此。”
他展開紙箋,上面的字跡只有黃豆那麼大,看著很是費力。
父,陳惟;母,林芙;兄,陳睿!
陳惟,陳睿……總覺得這名字很熟悉。
陳,林……林氏,恆王林氏?
蘇啟振臉色驟變,瞪大了眼盯著陳鈺:“你……他們……”
陳鈺目光森冷哀怨,直視著他一字一句道:“今日八月十五,正當其時!”
八月十五是太子和太孫的忌日,營州無人不知。百姓常私下祭拜,太子和太孫的名諱也無人不曉……
蘇啟振望著她那身白衣,渾身抖動,半張著嘴僵在那裡。
“這點小事,你就別難為孩子了。”陳氏小聲地嘟囔著。
蘇啟興也催促道:“大哥,時辰也不早了,大家還等著開宴呢。”
蘇啟振穩住心神,哆哆嗦嗦地問陳鈺:“你……外祖家……”
“女兒的外祖家在南邊,距此千里之遙。雖然富貴,可兵荒馬亂無路投奔。”
蘇啟振眼中的驚懼再也掩藏不住,那張暗沉的臉轉為焦黃,又瞬間煞白。他只覺氣血倒流,喉頭髮出“呃呃”的悶響。“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噴濺而出。
殷紅的血漬如融雪般在紙箋上暈化開來,又似一朵朵飽滿的紅梅,只待畫師用濃墨勾勒出蒼勁的虯枝……
耳邊似有叫喊之聲,他抬眸看去,只覺眼前一片迷濛,虛虛晃晃的人影向他撲來。
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用力將紙箋捏成一團,捂在仍嘔血不止的嘴上……
蘇家完了!!!
孟離和劉逸坐直了身子,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若無其事地跪在地上的陳鈺,終究沒有開口管這閒事。
陳氏嚇得面色蒼白,一邊哭喊一邊搖晃著蘇啟振的手臂。
眾人圍在蘇啟振身邊,見他的眼珠還能轉動,頓時鬆了一口氣。
蘇啟興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