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珍早就想聽鳳無雙說書。但是從桃仙谷到京城並不路過揚州,她也沒尋到恰當的藉口去揚州。而今可好,無需舟車勞頓就能一飽耳福。

陸玹喚來茶博士,沏了壺上等蒙頂,再添幾碟澹煙樓的拿手點心放在陸珍手邊。

女孩子嘛,聽書看皮影兒少不了零嘴。

安排妥帖了,鳳無雙那邊說到了正題。

今天講是大家閨秀遇人不淑,被白眼狼夫君磋磨的故事。陸珍吃著茶水聽得津津有味。陸玹卻是連連搖頭。

世上怎會有如此薄情寡性的男子?既娶了妻子就該好生待她。如若不能,不娶就是了。何必苛待人家呢?

說到大家閨秀終於下定決心與薄情郎和離時,陸珍拍手叫好。望著她那張因故事中的人物揚眉吐氣而漲紅的小臉,陸玹靈光乍現。

得給珍姐兒找個身子骨壯實點的夫君。說白了就是扛打的。手無縛雞之力那種不行。一個是不經打,不耐打。二一個,單方面捱打久了,珍姐兒肯定厭煩。偶爾對打才有樂趣。陸玹一邊將盛著琥珀核桃的碟子往陸珍手邊推了推,一邊暗自拿定主意。

鳳無雙說完一段下去稍事休息。陸珍好看的丹鳳眼晶晶亮,由衷讚道:“鳳先生果真是名不虛傳。”

“你覺著好,封一錠銀子賞他就是了。”陸玹揚聲喚人,推門而入的卻是個生面孔。看他裝束也不像澹煙樓的人。不等陸玹發問,他便自報家門,“奴婢蝸兒,見過陸四老爺,陸五姑娘。”

在京城自稱奴婢的,只能是宮裡人。除了大哥,他們家跟宮裡人宮裡事都沾不上邊。陸玹嗯了聲,等蝸兒道明來意。

“三日後,陛下於宮中設宴,為前去外地遴選術士的神機使們接風洗塵。天下術士是一家。陛下原想請裴真人一同歡聚,奈何裴真人尚在桃仙谷。”蝸兒言辭懇切,“是以,就由陸五姑娘代裴真人列席。”雙手捧著一面玉牌送到陸珍跟前。

陸珍手指輕輕劃過玉牌,觸手沁涼。上面竟是東宮的徽記。

陛下設宴,東宮來請人。這倒是有趣。她一把抓起玉牌,笑著說道:“陛下龍恩浩蕩,陸五何德何能啊。”

蝸兒也笑,“陛下看重您,您自然當得起。”

……

“此事……”陸老太爺屈起手指輕彈玉牌,“不簡單吶。”

坐在下首的陸觀頗為憂慮的瞥了眼陸珍。她正用軟巾擦拭符筆,神情自若,眼裡隱隱含著笑意。

陸珍很高興。不管元和帝有何目的。才剛回京就能進宮於她而言再好不過。畢竟想要查清當年發生的事,元和帝是一道繞不過的坎兒。

遲早都要面對,她寧願越早越好。

就在此時,元和帝指尖捏著一張羅紋砑花箋,上書“遺珠”二字。

督察院左都御史魯四亮眉頭緊皺,頗為謹慎地說道:“臣猜測送出這張箋紙的人,定是知曉內情的。”

元和帝淡淡嗯了聲。

“臣經手的案子裡,只有顧懷德一案牽扯到了後嗣。”魯四亮小心翼翼斟酌著說辭,“可……顧大奶奶的的確確只產下一子,還有一個憋死在肚子裡。仵作和穩婆都是反覆查驗過的,絕不會……”

他把“出錯”二字使勁兒嚥了下去。現在不是打包票的時候。更何況,顧懷德是大國師。誰知道他有沒有偷偷摸摸施法啊?

指腹輕輕戳在散發淡香的印章上,元和帝又嗯了一聲。

“不過……”魯四亮斟酌著說辭,“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想要藉由‘遺珠’二字排除異己。”

元和帝不以為意的笑了,“單憑這倆字挑不起事端。”目光驟然變得深沉,斂去唇畔笑意,“除非……顧家真有後人存活於世。”

斬草不能除根才是最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