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這邊也確如明妃所料,心下盤算著,待收回了鎮西軍,讓平陽侯在漳州多練兵一段時日。

一來徹底剔除掉韓耀輝的人手,二來也可彰顯他信任看重之意。

打發走明妃母子,還未批完一本奏摺,姚太師便來求見,天子眉心不自覺的蹙眉,近來國事不順,他也愈發煩躁,就連御醫請脈都說他心肝皆火旺。

強壓不耐,面色緩和的將行禮的姚太師叫起,聽完姚太師的請奏,警惕又不解:

“太師要隨大軍去漳州?”

姚太師:

“是。老臣回朝以來,陛下顧念老臣年邁未派政務,雖日日上朝,卻無所事事。老臣愧領俸祿,想為陛下分憂。”

天子摸不清姚太師何意,以心疼他舟車勞頓為由,一番勸阻試探。

姚太師不為所動,言辭恭敬態度卻堅決:

“多謝陛下掛念,平陽侯比老臣小不了多少歲,尚且可做武將,老臣只是隨軍,身子還吃的消。

坐上太師之位後,從未去過漳州,如今這把年歲,常想起追隨先帝的日子。況且……有故人埋骨漳州,老臣也想順路去瞧瞧。”

姚太師雖未點名,可天子哪裡不知他說的是凌王,握筆的手不自覺收緊,在奏摺上劃出一道痕跡。

鄭誠將呼吸的都放輕了些,暗自為姚太師憂心:

凌王可是陛下心頭刺,私下都不許議論,怎可當面提及……

良久,天子壓下怒火,準了姚太師所請,如刀的眸光,盯著姚太師背影消失的門外:

“漳州與夜梁和屏南交壤,本就不似京都太平。如今韓耀輝有了反心,太師此去怕是……”

說完不經意的掃了眼鄭誠,後者穩住如雷的心跳,裝作不明白其意恭敬附和:

“漳州如今確實不太平,可要奴婢傳話去勸勸太師?”

天子重新執筆:

“不必,那裡有他的故人,想來就算在那有個萬一,太師也願意。”

話已挑明,鄭誠沒法子再裝傻,恭敬答是,心下卻亂成了一團。不待他做出決斷,太子傳來訊息:

楚承燁帶著兵馬,為躲避追捕的金衛,避開官道鑽進密林,準備繞道逃往漳州。

行至冀州,被太子派去的人馬堵住,楚承燁拒捕,同太子的人動起手來,混亂中被誤傷,正送往京都途中。

天子聽完疑心頓生,金衛都沒追上的人,太子卻能將人堵住,能耐倒是不小,思慮片刻當即吩咐鄭誠派人去查探。

三日過去,探查的隱衛還未回京,噩耗便傳到了宮中:

楚承燁重傷不治,剛入城門便斷了氣。

太子在城門口,抱著楚承燁的屍身,哭的痛心疾首,大呼後悔不該為給父皇分憂,派人追捕手足,害兄弟死在混亂之中。

太子悲傷過度,此刻已被送回了東宮,叫了御醫醫治。圍觀的百姓,都贊太子手足情深。

天子雖惱恨韓耀輝,連帶著殃及了兒子,可初嘗喪子之痛,還是讓天子變了臉色,撐著書案搖晃起身,忽而吐出口血來不省人事。

宮中好一陣的人仰馬翻,原本養病的太子,也急匆匆趕來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