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炸了毛的腦袋。
他伸手為她理一理鬢髮。
兩人都是一言不發,語多難寄,情多無詞。
鄔瑾很快搬來火盆,提起火箸,將炭扒拉出來,又往裡面添上五六個炭,抬頭看坐下的莫聆風,就見她不止是臉上凍傷了,兩隻手也同樣凍的又紅又腫。
他看不到她的腳,但是自己也趕過路,兩隻腳常凍得無知無覺,更何況莫聆風是從暴風雪中趕來,恐怕她那兩隻腳已經動成了鐵疙瘩。
他只恨炭火不旺,從千言萬語之中,擠出來一句最為平淡的話:“什麼時候出來的?”
莫聆風疲憊的腦袋空空,答道:“昨天。”
鄔瑾將火盆放到她面前,找來扇子開啟,小心翼翼扇著爐火,同時心裡算著路程。
一邊算,一邊又看了看莫聆風。
下巴尖了,瘦了。
“抄了近路?”
莫聆風“嗯”了一聲,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仰頭後靠,忽然道:“你的燒傷都好了嗎?”
鄔瑾腦中“嗡”的一聲,原本如同深淵般的心,忽然被這一股野風驚起萬丈波濤。
他定不下神來,幾乎是手足無措地看著莫聆風。
莫聆風回信很少,他將信掰開揉碎,不知看了多少遍,信中心意,他自以為知之甚詳,卻未曾想到,他所知曉的,只是莫聆風所傾注的一點皮毛。
這一句面對面的關心,才是她烈火般的真心,她從蛛絲馬跡中看破真相,同時掙破人為的、天造的束縛,屈服於真心,將其血淋淋、不加掩飾的送到自己面前。
此心觸之滾燙,必須捧在掌中,萬千珍視。
鄔瑾多年以來所受的禮教,對聖人的敬畏,以聖人之德對自己的約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心甘情願落入莫聆風的天羅地網,讓她成為自己一生所求、三生執念,任憑她駕馭自己的靈魂和人生。
他猛地起身,跨過火盆,彎腰俯身,一手撐在椅子扶手上,緊緊抓住莫聆風的手,一手伸向她的臉頰,向後、向下,扣上她的後脖頸,吻上她的嘴唇。
蜻蜓點水的觸碰,他淺嘗輒止,微微鬆開手,鼻尖碰著莫聆風鼻尖,兩人氣息滾燙灼熱,交織在一起,於是他再一次收緊了手上力度,低下頭去。
添進火盆中的新炭“畢剝”之聲不斷,火勢熊熊,屋中溫暖如春,屋外流風迴雪,鋪天蓋地,在這一刻,遮住了俗世。
銅壺中滴漏卻不肯做任何停留,發出無情“滴答”之聲,任憑光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