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風就往後頭角門處跑。

屋外血腥氣瀰漫,鼻尖裡所湧入的氣味冰冷、潮溼、腥氣、黏膩、晦澀,耳朵裡聽到的聲音更是山呼海嘯般的亂,慘叫聲、嘶吼聲、馬叫聲、打鬥聲、太平車的車軲轆聲,全都攪在了一起。

鄔瑾已經怕的麻木了,一邊防備一邊走,躲過刀光劍影,摸黑直至馬房旁邊。

館驛格局像是一座三進的宅院,本來很簡單,然而馬房被瘋牛一鬧,路徑全無,枯草、泥濘、汙水攪合在一起,倒塌的柱子攔在路前。

角門就在一片雜亂之後。

莫聆風緊緊跟著鄔瑾,心裡並不慌亂,就只是走,並且在走的過程中若有所思,不過因為腳下不平,思的也有限。

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常龍讓人逼至牆邊,已無還手之力。

匪賊來勢洶洶,人手眾多,在屠殺之際,甚至還能勻出人手,運走太平車。

他頹然滑下去,在牆上留下一道筆直寬闊的血跡,就在他認命之時,一道銀光自黑暗中閃出,狠狠抽向賊人後背。

在一瞬間,常龍看清楚了銀光不是刀,竟然是一副火箸。

火箸比筷子長不了多少,打在人身上也只是讓刀子頓了頓。

黑衣人一頓,未等他扭頭,火箸又變成了一根短棍,“砰”的一棍,掃向賊人頭顱,一聲骨頭破裂之聲響起,血點伴隨著慘叫噴濺,在暗夜裡腥臭滾燙。

鄔瑾虎口震的生疼,氣喘如牛的丟開木棍,俯身拽起常龍:“走。”

他又扭頭去拉莫聆風:“小心腳下。”

這時候,一陣清風冷冷刮過,烏雲散去,雨意暫消,一弦彎月,懸於天幕,月光宛如白霜,徐徐鋪陳,不合時宜的顯出一片幽靜之景。

月光也照亮了鄔瑾滿身的淤泥、汙血。

他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形容,牽著莫聆風,踩在高高低低的碎石瓦礫上,一鼓作氣鑽出角門,往外賓士。

就在他們三人要逃出生天之時,一個賊人忽然自牆頭一躍而下,手持一根燒火棍,朝鄔瑾砸了下來。

鄔瑾聽到風聲,抬手便擋,隨後便是一聲脆響。

木棍與手臂骨頭齊齊折斷。

常龍掙出一絲力氣,推開鄔瑾,與賊人搏鬥,鄔瑾摔倒在地,嚥下一聲刺耳的嚎啕——手臂折斷的瞬間並不痛,然而疼痛迅速席捲而來,從手臂一直蔓延到腦子裡,痛的鑽心而且刻苦。

然後他蜷縮起來,眼裡泛著淚,勾著頭去看那隻手——那是一隻右手。

他腦子一片白的看向莫聆風,隨後驚的魂飛魄散——莫聆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