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孤獨的和這座宅邸發出共同的呼吸?

他不知道。

後花園也是一片寂靜,喜愛聒噪的山鶥也未曾發出半點鳴叫之聲,鄔瑾站在水榭中,看湖波盪漾,片刻後,驚雷忽至,風也帶了呼嘯之聲,冷冽如刀。

鄔瑾嗅到了風中溼氣,知有一場急雨要下,提起燈籠便往回走,才剛走到九思軒,豆大雨滴就砸落在他鼻尖之上。

他趕緊邁步進入九思軒,剛推開學齋的門,大雨便傾盆而下,方才還乾燥的石階,在頃刻間濡溼,欄杆處也洩了雨水進來。

跟隨著他的下人兵分兩路,一個去點蠟燭,一個從廊下去叫九思軒中僕人。

三條長料燭點起,將夜色驅散少許,然而秋風冷雨,屋中陰冷潮溼的好似浸在了冰窖之中,鄔瑾接連打了三個噴嚏,臉凍得發青。

祁暢匆忙從屋中出來,雙手搬動炭盆,炭灰埋著三個木炭,能經久的散出一點暖意。

雨勢極大,他不過是順著廊下走了一遭,鞋底就溼了,襪子也跟著浸溼,待走到屋內,他已經凍的牙齒打顫。

他見鄔瑾坐在桌前鋪紙,似乎是要寫字,連忙將炭盆放過去,用火箸扒拉開炭灰,想起這裡面沒有炭,又跑出去在耳房中取來炭簍,添上炭。

待火稍旺一些,他起身立在一旁,吸了吸鼻涕,就見鄔瑾注水在硯臺中,似乎是不怕冷,左手攏住右手垂落下來的袖子,徐徐推動墨條。

墨好之後,鄔瑾從筆架山上取下一枝寶帚,於竹紙上寫道:“元章二十五年八月十七,夜雨忽來。”

他筆走如飛,祁暢側頭細看,見他是以中鋒行筆,偶以側鋒走筆,展露崢嶸,有行雲流水之美。

一旁的下人忽然拽了他一下,做了個喝茶的手勢,示意他去端茶來。

祁暢正想看看鄔瑾寫的什麼,讓人拽的回過神來,趕緊去耳房,和他一同出來的下人剛燒滾了水,見要茶,急忙把茶衝上,讓祁暢端過去。

祁暢端了茶,放到鄔瑾身側,悄悄往紙上再看兩眼,就見上面寫著:“當日先生問,風為何物,答‘順,君子以申命行事,如風之入物,無所不至,無所不順’,今日再想,依舊為順,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

沒看幾眼,跟隨鄔瑾而來的下人再次將他拉開,讓他在外面守候。

祁暢只得再次出去,守在門口。

一旦離開炭火,潮溼和寒氣便席捲而來,他打了個寒顫,哆嗦著關上門,緊緊貼著門站在廊下,瑟縮成灰撲撲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