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也不過如此,然而澤爾放眼一往,就見糧草充足,房屋鱗次櫛比,街道整齊寬闊,儼然是一座戒備森嚴的城鎮。
午後烈日煌煌地照著屋瓦,士兵們井然有序,飲馬、操練、騎射、比試,屢屢令他們吃驚的娘子軍,也毫不懈怠,長槍銀光點點,不可小覷。
他驚詫的一路看過去,等到寨中一處陰涼之地時,忽然感覺此處大為肅穆。
門柱皆刷黑漆,廊下吊掛著四個白紙燈籠,門前沿牆種著一排榆樹,樹冠亭亭如蓋,在風中起伏如潮,“嘩啦”作響。
門口站著兩個罩著皂色繡衫計程車兵,見莫聆風前來,立刻挺身行禮,隨後開啟大門,側身讓至一旁。
莫聆風神情也隨之莊重肅穆,整理衣裳,邁過門檻。
遊牧卿也收斂心神,隨之走了進去。
過了大門前院,莫聆風邁上石階,走入二堂,二堂正中,竟供著一塊無字牌位。
牌位前,設有長明油燈、香爐、瓜果、酒水,莫聆風至香案下方取了三根香,側身將香在油燈上點燃,隨後左右手做“護持”狀,雙手平端著香置於胸前,三拜過後,一把插香於爐內,心道:“供養戰死將士。”
她供過香之後,從二堂右側的門出去,繼續走向後方。
澤爾滿頭霧水,不知莫聆風在弄什麼玄虛,然而一過二堂,他立刻明白了。
二堂後方,擺滿黑漆棺木,整整齊齊,宛如列隊一般,每一架棺木之前,都放有火盆,裡面堆滿燒過的灰燼,風過時,殘灰翻動,露出幾角未曾燒完的紙錢和元寶。
生、死,就隔著這一層薄薄的棺木,無遮無掩的暴露在眾人面前。
澤爾忽然愣住了。
他在戰場上時,也曾收斂屍體,就地掩埋,或是焚燒,可從未如此震撼過——莫聆風給了戰死計程車兵最後的尊重,讓他們不必曝屍荒野,白骨無人收。
一個身穿長衫的人匆匆迎了出來,拱手一揖,恭敬道:“將軍,此次戰死計程車兵名冊已經分放妥當,您要不要看看?”
莫聆風伸手撫上最近的一具棺木,柔和了聲音:“不必,一切照舊。”
長衫老者連忙應聲。
莫聆風收回手:“去忙你的。”
“是。”
院子裡再次寂靜下來,莫聆風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靜靜佇立許久,半晌才回頭對澤爾道:“兩國交戰,沒有家仇,只有國仇。”
澤爾明知自己是網中魚,莫聆風所做一切,都是在瓦解他,然而他還是沉默了。
他的家仇,放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