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睡前又吃了兩隻蜜棗粽,喝了一壺花蜜水,肚子脹的無法入睡,在奶嬤嬤的絮叨之下,獨自一人出去賞景。

殷南遠遠跟在她身上,從不和她並肩而行。

她往花園走,路上起了一絲涼風,拂動她銀紅色的紗衫,她在暗淡的天光下,看到爬牆的凌霄花整朵整朵墜落在地,落花的聲音在暗夜中變得巨大,令人心驚。

路過九思軒院門口時,她仰起頭,看向遮天蔽日的古樹,樹冠在風中發出“嘩啦”響聲,偶有山鶥聒噪,也不過短短几聲就蟄伏下去。

她的腳步聲輕如羽毛落地,唯有心裡的聲音震耳欲聾。

保管好自己的心——真心。

她從九思軒走開了,走到花園裡,走到水榭中,大黃狗趴在裡面乘涼,她走過去,彎腰摸了摸大黃狗的腦袋,低聲道:“你也老了啊。”

風撥雲見月,水面縠紋閃出一片銀光,魚躍出來,“咚”一聲又落回水裡,大黃狗擺尾搖頭,確實已經蒼老。

莫聆風低聲道:“鄔瑾走了,程三也走了。”

大黃狗慢吞吞站起來,舔了舔莫聆風的手。

莫聆風憑欄站了許久,割斷了兒女情長,半晌過後,扭頭對殷南道:“點燈,叫殷北來。”

殷南領命而去,不過片刻,花園中便湧進來下人,腳步輕而快,將四根高燭臺立在水榭四腳,點起常料燭,罩上燈罩,又搬進來桌椅,鋪上茶點,在桌上也安放了燭臺。

燭油不斷滴落,堆滿燭臺。

殷北很快便走了過來,躬身道:“姑娘。”

風動,燭火動,光影搖曳之中,莫聆風耀眼奪目,鋒芒畢露。

她吩咐殷北:“你去做三件事,第一,探清楚譚旋是否已經從堡寨回來,若是歸家,是何神情,與知州屬官說了什麼,第二,取知府衙門魚鱗冊、黃冊,入我莫府家庫,第三,取轉運司庫內稅簿,入我莫府家庫。”

殷北低聲道:“其二、其三,盜取後抄錄一份,再還回去如何?”

“節外生枝之舉,”莫聆風搖頭,“給你兩個月時間,不擇手段去辦。”

“是。”

等殷北離去,莫聆風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目光睥睨。

她要魚鱗冊、黃冊、稅簿,要將寬州瞭如指掌,要收田戶,賜佃農,如此才能萬事俱備,只欠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