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丫鬟功成身退,兩個姨娘也退了出去,屋子裡再次安靜下來,殷北進來,躬身將一冊賬本交給莫聆風:“春季賬冊,已經請州學齊文兵講郎查過,沒有問題,您看看總賬目。”

莫聆風隨手一翻賬本,見上面密密麻麻,佈滿了各種數目,每一個行目下方,都已經算出了總額,她抽了“寶義票號”一行,伸手劃到下方,上書“白銀九十八萬兩”。

她想了想去年鄔瑾算出來的數,二者相差不大,又指向“寶隆解庫”,往下看時,上書“白銀三萬兩。”

依舊是相差不大。

合上賬本,她交還給殷北:“齊文兵可有說什麼?”

殷北道:“他說他值這份俸銀。”

莫聆風一笑:“鄔瑾推崇的算學講郎,自然值。”

殷北自懷中取出信來:“這是程三爺捎來的信。”

莫聆風接過,一揮手,將殷北也揮了出去,一南一北,攜手出了二堂,站在月臺下方開始爭鬥不休,而莫聆風將信一拆開,打頭便是“狀元”二字。

兩個字寫的鏗鏘有力,彷彿程廷自己也照耀到了狀元的餘暉,可以在家裡作威作福,橫行霸道,字裡行間十分囂張,很是欠揍。

程廷與有榮焉,洋洋灑灑,寫滿一張紙,莫聆風唸的口乾舌燥,略過了無數溢美之詞,往後一翻,那話頭轉變的毫無預兆。

“濟州太窮了!”

他緊隨其後,寫明緣由:“我本以為濟州有山有水有碼頭,是富庶之地,結果整個府衙已經欠俸三個月,上至師爺,下至衙役,全是一臉菜色。”

他對此感到十分驚訝,幾句話寫的顛三倒四,又在信中對濟州市舶司破口大罵,讓其改名叫貪舶司,莫聆風唸完之後,對莫千瀾做出總結:“程泰山灰頭土臉,已經窮的要吃野菜了。”

她收起信,站起身,抻了個懶腰:“我給鄔瑾寫封信。”

一邊說,她一邊往隔間走,人在桌案前站定,垂首去看桌上硯臺,取了墨錠,忽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阿尨,保管好自己的心。”

她手中墨錠“砰”一聲掉落在地,從頭裂到尾。

是莫千瀾的聲音,宛如炸雷,驚動了一顆蠢蠢欲動的春心。

莫聆風愣了一瞬,隨後猛地回頭,一顆心在胸膛裡跳出了擂鼓之聲,兩隻眼睛亮的駭人,喉嚨裡一聲“哥哥”呼之欲出,疾步走向床邊,膝蓋隨之碰到了堅硬的繡墩上。

她沒覺出痛,只低頭看閉著雙眼的莫千瀾,同時喉嚨裡發出了尖銳的叫喊聲:“叫李一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