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笑:“快回,要下大雨。”
程廷揣著自己的兩個大銀子,帶著鄔瑾寫給莫聆風的信,看著街上鑽出來的鬼鬼祟祟的目光,心想若是自己,肯定是再也無顏出門,連寬州都呆不下去,湖州都嫌太近,恨不能打一艘福船,漂洋過海,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去。
然而鄔瑾連頭都不曾低下,旁人說他整束衣裳是為了得貴女芳心,他聽的一清二楚,然而出門時,還是戴冠整衣,不見絲毫邋遢之像。
程廷一擺手,讓他別送,自己大步流星就走,走出去三四步,回頭看了一眼鄔瑾。
鄔瑾還站在原地,見他回頭,就揮手示意他快走。
程廷扭頭繼續走,心裡感覺鄔瑾有變化——從前鄔瑾把自己牢牢裝進“聖人”的殼子裡,如今他仍有松柏之正,但是從那殼子裡鑽了出來,更自在,更舒緩。
他放心離去,拐過一條街,忽然“哎喲”一聲,一拍腦袋,匆匆往鄔家餅鋪跑去。
一滴雨落在他鼻尖,他連忙撐起傘,剛將傘撐起來,大雨如豆,噼裡啪啦就落了下來,地面迅速汪了水,他兩隻腳輪番踏進積水中,鞋襪、衣襬悉數溼透。
拖泥帶水地跑到餅鋪,餅鋪前一個人也無,鄔家父子愁眉苦臉坐在裡面,正不知如何是好。
“伯父!”程廷掏出一錠大銀,在大雨裡吼了一聲,“餅!全送到我家去!我家裡要!”
不等父子二人答話,他一巴掌將銀子拍在櫃檯上,又瑟縮著躲在傘下,頂著傾盆大雨,一路往家跑去。
他也要寫封信給莫聆風,讓殷北帶去。
這場大雨下了半個時辰方止,鄔意渾身溼透,推著鄔父回來,進門就打了個噴嚏:“阿孃,程知府家今天要餅,都送去了。”
鄔母應了一聲,見他從頭溼到腳,連忙讓他先去換衣裳,又把鄔父推進屋去,幫著鄔父換衣裳。
鄔瑾從容進了廚房,從鍋子裡撈出滾燙的細麵條,放在涼水中浸漂,再次撈出來拌了熟油,放在大盆中,再把鄔母炒好的佐料放在小盆裡,一起端過去。
晚飯就是這一大盆面。
鄔瑾給父母撈麵拌麵,鄔意溼著頭髮,最後撈了一大碗,拌好之後,吃的心不在焉。
他悄悄抬頭看了看鄔瑾,又看看鄔母,鄔母的神色比鐵還生硬,誰都不看。
鄔意吃的忐忑不安,儘可能吃的悄無聲息,又猶猶豫豫動了動手,想再添一碗。
他不大敢動,因為這頓飯吃的實在是過於凝重,而且鄔母已經放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