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不由分說揪著鄔瑾衣袖上了臺階,推開門,一鼓作氣走到程泰山跟前,叫了一聲爹,見兩位院長也在,趕著上前叫了院長。

鄔瑾緊隨其後,一一行禮,程泰山不動聲色看他一眼,目光似有安撫之意,繼續向前走去。

程廷衝他一揚下巴,擠眉弄眼,指指爹,又指指鄔瑾,意思是自己的爹就是他的爹,程知府偶一回頭,就見自己兒子在鄔瑾身邊手舞足蹈,像只猴似的抓耳撓腮,立刻手癢起來。

州學院長姓米名應宗,剛過五十,樣貌很富態,然而穿的很出塵,一身道袍,手裡拿把摺扇,慢慢搖動,扭頭看一眼鄔瑾,忽然道:“昨天斐然書院四個字,是你寫的?”

鄔瑾垂首答道:“是。”

米應宗讚歎道:“筆力了得,既有天賦,又有苦功,師從是誰?”

鄔瑾如實答道:“是莫節度使的幕府,學生在那裡做齋僕時,有幸得到過指點。”

“好,做學問就當如此,無論何處,都能向學,”米應宗晃著扇子往學齋二堂走,一邊走一邊對圖南書院院長道,“老葉,書法上,州學先勝一籌,沒意見吧。”

圖南書院院長葉書懷同樣道袍摺扇,身形瘦削,眉間一道深深印痕:“沒意見。”

幾人連說帶走,一路走至齋學院落之中,昨日已經佈置得當,天棚紗遮去大半日光,庭院之內,草木豐茂,清風迎送,既寬闊又清爽。

學子們早早到場,兩個學院學子分坐於東西兩側,互相說話談笑,還要隔空叫喊幾句。

又有觀戰之人,擁在二門之外,伸長脖子看兩側粉壁上的大字,雖不會寫,但是會動嘴,免不了指指點點,各抒己見。

一時間州學之內嘈雜萬分,待到兩位院長和程知府聯袂而至,又是響做一片,紛紛起身行禮。

鄔瑾和程廷在這一片嘈雜聲中走向座椅,幾個學子小聲招呼,瘋狂擺手,把他們二人簇在正中。

又過一刻鐘,王知州與寬州幾位司官姍姍來遲,眾人少不得重新起身行禮,官員與院長們再度閒話,院落中嗡嗡之聲響而不絕,沸反盈天。

待到一應人等到齊,聒噪之聲漸止,刻漏香上辰時過半,銅球落在銅盤之上,發出渾厚之聲,一聲鑼響,文會正式開始。

兩側學子、教諭、講郎起身,側身面向前方,兩位院長立於正中,官員以程知府和王知州為首站在一側,也都看向庭院正前方的屏風。

屏風之上,懸掛有聖人畫像。

兩位院長相互一揖,從一位教諭手中接過長香,插在香爐中,向聖人長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