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點宮燈,照亮紫宸殿的雕楹雲楣,她大步走入金殿,在一片灼灼目光中神態自若,鴻臚寺官員引導她站到武官之末,她徑直走向前方,在吳鴻喆身後站定。

按例,她是三品武官,便可以站到這裡。

鴻臚寺官員不敢強令她換地方,只能默默退下,官員們交頭接耳,御史臺監察官重重咳嗽幾聲,走上前來,環顧四周,要將失儀官員記錄在冊。

喁喁之聲這才止住。

莫聆風旁若無人,慢慢抬頭,看向空無一人的金臺,神情平靜,無驚訝,無歡喜,無臣服,無敬畏,反倒有種“不過如此”之感。

一旦手中擁有同等權利,受萬民敬仰的帝王,也不過如此。

她和皇帝,將在這裡上演一出君明臣賢的大戲。

皇帝在兩刻後坐上金臺,莫聆風隨眾人一同伏跪在地,行禮拜見天子,在皇帝免禮後,她掠一眼金臺之上的皇帝,仍然覺得不過如此。

朝堂寂靜,皇帝盯著莫聆風,火光映在她瞳仁裡,璀璨光明,絲毫沒有入獄後的潦倒困窘。

他略感頭疼,口中發苦,吃進去的藥不住往上返,半晌才嚥下苦味:“歸德將軍臨朝,是國朝幸事。”

莫聆風理當跪拜謝過皇恩,卻紋絲不動,也不理會鴻臚寺導引官的眼風示意。

無人捧場,人人眼睛都盯著腳面,皇帝自顧自開口:“昨夜有軍報前來,寬州形勢雖已大好,金虜卻仍在小股騷擾,譚知府囿於瑣事,無從兼顧,朕想百官之中,歸德將軍最為驍勇,特令歸德將軍速還寬州,乘勝追擊,剿滅賊眾。”

他心知肚明,此舉無疑是縱猛虎,歸惡山。

聆風這才拱手出列,垂首道:“陛下委以重任,臣本當跪謝聖恩,然臣從軍多年,有一事一直疑惑不解,還請陛下替臣釋疑。”

皇帝緊閉的雙眼驟然瞪大,立刻有立在刀刃上之感。

這女子鋒銳,一言一行,都有目的,此時她的真正意圖才開始顯山露水。

他打起精神:“愛卿何事不明?”

莫聆風彎腰,將牙笏置於地上,寂靜大殿立刻響起金玉相擊之聲,群臣也不由側目,疑惑地看著她。

她伸手摸進右邊袖袋,從裡面取出手掌大一個荷包,扯開繫繩,託於掌上:“陛下,這是去歲暴雪之年送入堡寨的軍糧,自臣入軍營起,軍糧便是如此,國朝財力,當真艱難至此?”

吳鴻喆側身伸頭,看一眼軍糧,驚得險些叫出聲來。

其他人伸長脖子,也打算看時,張供奉已經過來,帶走軍糧,呈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