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皇帝索要節度使實權,聚財、軍於一身。

到時候莫家勢大,支援他登上皇位,易如反掌。

他不去想日後如何剿除莫家勢力,一心只想衝破眼前困境,忍不住一笑,忽有如芒在背之感,抬頭一看,就見太子滿目厲色,正盯著他。

他暗叫一聲失態,連忙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太子默然回首,也看向莫聆風。

小小年紀,步步為營,算計至此。

一旦莫聆風具帑持兵,掌握邊關威權,便再難轄制。

絕不可再讓莫聆風成長下去,否則將成大患。

這天下,不是莫家的天下,這朝堂,也不是莫家朝堂,豈能被她左右。

莫聆風持笏而立,硃紅色的袖子沒有了累贅,隨著偷偷入殿的寒風搖動,殿內燃燒的火炭在寒風侵吞下,顯出一種無力支撐的疲軟。

她是這大殿中心最靜的人,四肢百骸所流著的血,冷冽而且無情,腳下踏著的是金磚,也是莫千瀾為她鋪下的血路,無辜者的屍骸光明正大躺在下方,她自己的血、士兵的血,一同澆灌著這條道路。

還有鄔瑾的血。

方才還能震動朝堂的糧草、布帛都成為點綴,朝臣們真正看清了這個小莫的威力。

他們悄然等待皇帝發話。

皇帝在金臺上,從未有過這麼久的沉默。

他不敢和上一次一樣棄堡寨,守寬州——他沒想到國朝的駐軍,已經積弱至此,連一千金虜都抵禦不住,遑論守城。

他看著莫聆風,如同看到猛獸伸出爪牙,追逐著在獵物身上撕咬下一塊血肉,張開巨口,吞嚥入腹。

是驅虎吞狼,還是放棄禁掖,讓禁軍出戰?

此時呂仲農忽然出列,大聲道:“陛下,莫將軍所言,萬萬不可,國帑若泰山之安,不可輕動!前朝有例,節度使取財權,囤積鉅額軍費,蓄養將士,士兵不知天恩,只知依賴將領,威權累累,以至於外重內輕,成德節度使便是因此口出狂言。”

此人曾說‘天子寧有種耶?兵強馬壯者為之耳’,呂仲農不便在大殿上說出來,只能點到為止。

皇帝點頭:“計相以為該如何?”

呂仲農道:“臣以為可遣禁軍,隨軍攜帶糧草前往高平寨,徹底剿滅金虜。”

吳鴻喆還跪在地上,直起背,顫聲道:“陛下,禁掖安危,亦有泰山之重,萬不可輕用禁軍!臣以為,可以議和,可避免國帑動盪,節度使持權。”

一位年輕氣盛的翰林院官員出列:“大戰過後,金虜士氣已衰,如今不過小股騷擾,不乘勝追擊,還要求和?從前種種辛苦,都將毀於一旦!”

吳鴻喆道:“讓金虜稱臣,歲歲進貢,怎能算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