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赤腳,卻見莫千瀾的影子細長尖銳,如同絲線,栓在他身上。
他成了莫千瀾的皮影。
他驚懼至極,倉惶的隨著莫千瀾往外走,桐油潑的四面都是,屍體躺的四面都是,鮮血在寒夜即將凝固,他一腳踩上去時,粘稠的血爭先恐後從他腳趾縫中湧出去,讓他幾欲嘔吐。
“王府護衛”簇擁著他,讓他無路可逃。
和談——他本就要和談。
莫千瀾要借和談幹什麼?
祁暢低眉順眼地跟在後頭,鞋子淌過血,他一腳踩過去,心裡倒不如魏王害怕——只要不是自己的血,別人的血無關緊要。
一行人走出內衙,殷北掏出火摺子,揭開蓋,“啪”地扔到地上,火折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動之時,裡面火引子開始冒出火星。
緊隨其後,地面著了一小塊,能看到裡面閃爍的藍色焰心,眨眼之間,火光迅速蔓延,“轟”的一聲,火焰沖天而起,迅速吞噬知州府衙,舔舐掉一切。
一切罪惡都湮滅其中。
魏王在禁錮下登上馬車,莫千瀾與他同行,只留下一個受傷的“護衛”在此等候聞訊趕來的州官,馬車駛向莫府,在正門口停下。
殷北扶莫千瀾出馬車,魏王連滾帶爬下來,大門前掛著四盞燈籠,他看一眼房簷下懸掛的匾額,就見黑漆底,金字,龍飛鳳舞,其鋒盡出,書著“歸德將軍第”五個字。
莫千瀾回首道:“王爺,請吧。”
魏王跟隨他的腳步,拾階而上,一進莫府,便看到前堂燈火通明,照亮廊下櫞栿等物,沉悶古舊。
樑上無塵,地面一塵不染,但死氣沉沉,莫千此時瀾的鬆懈就像是死人回到了墳墓中。
一個老婦人領著僕婦立在堂前,他看清楚後,驚的幾乎從石階上滾下去。
那老婦人老的可怖,滿頭銀髮,滿面疤痕,本該鬆弛的皮肉又皺又光滑,眼睛陷在大片的疤裡。
莫千瀾從奶嬤嬤手中拿過玉杖,整個人撐在玉杖上,眼睛裡的光渙散開來,臉上的生氣也隨之消散。
殷北牢牢扶住他臂膀,從奶嬤嬤手裡接過藥碗,喂到莫千瀾嘴邊,莫千瀾一飲而盡,看向魏王:“王爺就住在此處。”
他還想再多說幾句,但力氣不繼,靠在殷北身上,只說了“書房”二字,便閉上眼睛,沒了聲音。
殷北打橫抱起莫千瀾,急奔書房,前堂中便只剩下魏王和祁暢兩個外人。
他們看著留在前堂的嬤嬤、護衛、下人,低眉垂眼,如同泥塑木雕,立在各處,而屋宇卻像是活了過來,脊獸猙獰,鈴鐸狂吼,門窗嗚咽,彷彿要將他們融進這墓地中。
他們不約而同戰慄起來。
原來皇權不斷打壓下的莫家,已是如此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