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莫聆風卻不受桎梏,猛地抽刀,一刀朝眼前怪物砍去,刀上不知何故,滿是血光。

“觀棋!”樓上傳來一聲怒喝。

黑洞一般的嘴瞬間合上,莫聆風的刀還停在半空,屋中一切恢復原狀,方才一切,似乎都是幻覺。

只有長條凳從左邊滑到了右邊。

殷北的手這才能按住刀柄,汗出如漿,臉上血色褪去,雙手顫抖不止。

莫聆風面不改色,收刀插入刀鞘,等人開口。

樓上的人走到樓梯轉角處,就不再露面,賠禮道:“藥童酷愛幻術,性情頑劣,常以此嚇人,對不住貴客。”

莫聆風道:“既是貴客,為何遮掩鬼祟?”

那人輕笑道:“我有惡疾在身,怕嚇著天子——不,是貴客。”

殷北再出一身透汗,一隻手在刀柄上抓的死緊,一隻手攔在莫聆風身前,同時環顧左右,檢視是否有埋伏。

莫聆風按下他的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她這一行是從碼頭上過來的,根本瞞不住,但訊息不會透的這麼快,這個女醫不簡單。

“我有一樣舊物,”她從懷中取出一把木梳,“想找一箇舊人,請大夫幫忙。”

“觀棋,拿來我看看。”

小姑娘從櫃檯後面出來,小心翼翼上前,警惕地看著莫聆風,伸出兩根手指,捏住木梳,兔子似地躥了上去。

樓梯上有短暫寂靜。

片刻後,小姑娘把梳子送了回來,樓梯上的人道:“已經不在世間。”

“連鬼也不是嗎?”

那人忽然問道:“他若是鬼,你要怎麼辦?”

“我接他回家,”莫聆風收起梳子,臉上辨不清悲喜,“有時候我獨自一人在家裡,半夜醒來睜開眼睛,想到家裡沒有他,就覺得有沒有明天都無所謂。”

“不是鬼,沒有來生,徹底消散了。”

“這樣啊。”莫聆風語調平靜,眼中沒有淚。

但空氣忽然凝滯,悲傷彷彿水汽,悄無聲息附著在每個人身上。

那人又道:“你腹中孕育了新生命,是個很好的孩子。”

“我知道,因為孩子的父親是個很好的人,”莫聆風點點頭,“再會。”

她要知道的訊息已經知道,無需在此久留,取出一塊金餅放在櫃檯上,她走出藥鋪,離開化平縣,前往潭州府碼頭。

石遠等在碼頭上,莫聆風棄馬上船,船速度駛離潭州——在他們走後不到一刻,潭州徹底沸騰,駐軍傾巢而出,搜山檢海,尋找大岐皇帝的蹤影。

接應的船在六個時辰後到達黃咕碼頭,鄔瑾一直等在碼頭上,見禁軍護送莫聆風下跳板,長舒一口氣,迎上前去,抖開鶴氅,披在她肩上。

莫聆風對著他露齒一笑,心中潮溼漸漸落下,伸手摸他冒出青茬的下巴:“你一直等在這裡?”

鄔瑾也笑:“沒有,我剛來,這是打算蓄鬚。”

兩人並肩而行,耳畔是大風,身後是巨浪,託著他們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