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瑾放下茶盞,再次起身,“瑣事已定,該說大事了。”
眾人神色隨之嚴肅。
鄔瑾雙手攏在袖中:“大昭國運已弱,紫微帝星黯淡,紛爭四起,生民無主,神靈推尊,莫將軍為中天帝座之主,將於今年四月二十六日,於扶風山設壇備儀,昭告皇祗神女,定天下之號曰大岐,社稷永昌,定年號曰坤聖,加尊號曰永瀾。”
說罷,他深深拱手一揖:“前路艱難險阻,還賴諸位同心協力,共創大業。”
諸人見他毫無驕矜之色,行必有禮,端厚謙損,心中不由歎服,起身還禮。
程泰山道:“扶風山在望州城外二十里處,是分水嶺餘脈,離平州也州有駐軍,得知訊息趕來會很快,恐有危險。”
鄔瑾點頭:“我也有此一慮,但祭天大事,不能將就,唯有扶風山合適,多加戒備便可。”
扶風山在古書中記載,是鳳翔之地。
眾人不再贅述,等大家離開後,鄔瑾也走出前堂,從抄手遊廊向後走,一直走到二堂。
莫聆風坐在二堂桌案前,桌上放著一張地圖,上面有幾處塗抹痕跡,筆擱在筆架山上,她後背依靠著椅背,兩手手臂搭放在椅子扶手上,目光向下垂,看著搭放在自己膝蓋上的鶴氅。
她終於走到這一步。
來路兇險,荊棘叢生,她一一踏過,不必再提,前路也並非坦途,是刀山劍林,不容她行差踏錯,所以她要細細思量。
扶風山之行,是祭天,是昭告天下,也是計。
今日州官齊聚莫府,城中奸細一定會將訊息送往京都,京都在檢視過地圖後,就會知道扶風山是祭天所在,縱然不知具體時間,也會提前用兵。
昭國大軍會集結在扶風山外,平州外圍,不出所料,只有少量兵馬在。
只需三千兵馬,就可以圍死平州南、北、東三個城門。
平州知州魏罡,年三十九,祖籍京都,因病遷來平州,從未履過武將之職,是個徹徹底底的病弱文人。
她在心裡調兵遣將,手不由自主捻著鶴氅,捻著捻著,她忽然忘記了攻城掠地之事,想到自己走到今時今日,莫千瀾若是在,該如何欣喜。
可莫千瀾不在了。
沒有莫千瀾的國朝大業,哪怕千秋萬載,也歡喜的有限。
就在此時,叩門聲響起,她抬起頭來:“進。”
燭火在一瞬間照亮她的面孔,眼睛狹長飛揚,火光耀目,她眼睛一眯,眨落一顆大淚,冰冷飛快的從臉頰上滑過。
她伸手一揉眼角,鼻翼翕動,將鼻腔裡一點顫抖的氣息吸回去,拿起燈罩罩住燭火,走出隔間,看向鄔瑾:“正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