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相呂仲農暗中翻了個白眼,上前一步:“陛下,不如從禁軍中選拔以一當十的精兵強將,圍剿莫逆,既可解內藏庫之圍,又能一舉拿下莫逆。”
皇帝沉吟半晌,搖頭道:“莫逆心思迥異,恐她得知訊息,派出奇兵,直搗京都。”
大殿中一時寂靜,無人開口——議來議去,似是無解。
片刻後,吳鴻喆亦上前一步:“陛下,若要再起兵,國帑難繼,臣愚見,不如敕詔其為異姓王,以寬、濟、望州為封地,既可免去兩難局面,又可穩住邊關。”
皇帝皺眉不答,正沉思之際,忽有御史臺一言官出列,疾言厲色:“讖語出,天下亂,莫逆之心,路人皆知,她自封為王之日不遠矣,吳樞密使還活什麼稀泥!”
吳鴻喆迅速答道:“莫逆女流之輩,縱有牝雞司晨之心,也難得擁護,並非她想稱王便稱王。”
就在兩人要再次吵起來時,皇帝忽然揚聲喝問:“什麼讖語?”
百官窸窸窣窣的動靜戛然而止,方才還吵吵嚷嚷的同僚對視一眼,一時不敢作答。
最後還是吳鴻喆捨出一把老骨頭,答道:“臣今日入內早朝時,在路上聽聞幾個叫花子說——”
他嚥下一口唾沫:“太陽落草中。”
能位列在此之人,都是學富五車,稍一細想,便知道這是何意。
殿內鴉雀無聲,皇帝臉色陡然一變,鐵青著臉問:“京都已經傳遍了?”
吳鴻喆搖頭:“應是初傳入京。”
初傳入京不假,其他州卻是傳遍了。
殿外風雨如晦,雨點打在窗稜上,噼啪作響。
皇帝怒到極致,人反倒冷靜下來,只覺莫家兄妹,當真是趙家死敵,先帝一命嗚呼,卻躲了個清靜。
“莫逆非除不可,雖然情急,但不在這一刻。”
他轉動手上玉韘,目光掃過下方這些面孔,心中已有決斷,卻不在此時說出口,命眾人散朝,便在內侍簇擁下從後門離開,前往文政殿。
文政殿殿門隨之緊閉,在一個時辰後,皇帝召見新科狀元、探花,三人同商國事,殿門直到酉時才開啟。
兩位新臣面帶興奮的離去,又有內侍匆匆前往翰林院,宣大學士前來草詔。
皇帝負手而立,背對學士,看屏風上塗抹的江山圖,聲音冰冷:“凡省、臺、寺、監領空名者一切罷去,五品以下有官無職者罷去,不在恩蔭補官,並審官院、審刑院……”
一道令朝堂百官怨聲載道的敕令,躍然紙上。
新帝揹負罵名的改革,節省下來的開支,全將變成軍餉,用在莫聆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