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串血腳印。
莫聆風搖頭:“伏擊戰好打,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
這時,天才剛剛放亮。
金烏一躍而起,大放明光,照著血泊,照著敵軍的紅色繡衫,照著鐵甲,竟淌出五彩爭勝、流漫陸離的明媚華光。
日光照在人身上,反倒有了陰影,面上光影不定,明暗變幻,連人的眼睛都陷入眉骨落下的陰影中,看不真切。
春風不溫柔,吹動鄔瑾衣袍,如利刃,試圖切割掉鄔瑾身上與聖賢共鳴的仁心。
鄔瑾本可以和其他文官一樣呆在知府衙門,眼不見為淨,但他仍然出來一觀——觀他造的殺業。
“將軍!”遊牧卿從城樓上追下來,“將軍,敵屍丟下去還是焚燒?”
莫聆風駐足:“丟下去。”
遊牧卿點點頭:“敵軍還有傷者在城裡,我也一起丟下去吧。”
鄔瑾忽然道:“將軍,敵軍屍首不如挖大坑葬南城,傷者關押醫治,他日將軍東去南下,百姓知您仁心,自然歸順。”
莫聆風看著他,見他冠帶、衣物都被風吹的貼在身上,人卻還直立著,通身骨頭比鐵甲還硬,比雪松還要筆直清寒。
他學聖人立心、立身、立世,越經風雨摧殘,越能見其骨相。
她沒有駁他,揮手示意遊牧卿去辦,往中帳而去,走出去十來步,再次停住腳步:“鄔瑾。”
鄔瑾也跟著停下腳步,面向她:“在。”
莫聆風道:“《莊子》天下篇中說‘是故內聖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鬱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雖是道學,但放之王道也一樣,內修聖,外事功,為割裂之舉,暗而不明。”
鄔瑾點頭:“將軍說的也在理,只是我想殺伐過度,於天下並非好事,將軍既不想修聖,我來修即可,將軍專事王道。”
說罷,他拱手一揖。
他們君臣,兩心合一,便不會割裂。
莫聆風沒有讓開,受了他的禮,待他站直後,伸手抓住他的手,握在手中,往中帳走。
鄔瑾低低叫了一聲:“聆風。”
不是君臣了,是夫妻。
“嗯,”莫聆風回應他,“你這麼做,那些人不會領你的情,你在史書上,依舊是亂臣賊子,連你之前的死諫,都會被加諸在陰謀之上。”
她輕輕摩挲他的手。
他個子高,手指也長,指甲修剪的貼著肉,是一雙格外乾淨的手。
“不重要,”鄔瑾反手握住她,“我不在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