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放肆更像是一種挑釁。

君臣之間,數年不睦,互相算計,一旦君漸失權柄,臣便會逾矩,父子之間,從無親情,彼此防備,一旦父日益衰老,子便會凌駕其上。

張供奉連忙上前,給皇帝摩挲心口,皇帝能動的左手緊緊抓住張供奉臂膀,喉嚨裡“呼嚕”聲響之不絕,臉色鐵青,口中涎水滴落,嘴角歪斜,話語含糊的聽不清楚,唯有張供奉聽了出來,是“逆子”二字。

他不敢多嘴,轉頭便叫太醫,守在殿外的太醫再次蜂蛹而入,穿過軍機大臣和儲君,為皇帝行針推拿。

一瞬間,所有人心頭都掠過一句話——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半個時辰後,皇帝這口氣緩了過來,咬牙道:“太子碌碌,無益於國!”

太子厭煩道:“陛下,並非臣無能,實是臣手中之權,不過斗大,若是僭越,輕言軍務,只怕貽笑大方。”

皇帝抬起左手,將榻上一隻瓷枕掀翻在地,瓷枕重重跌落在地,碎做三四瓣。

他含糊罵道:“亂臣賊子!”

太子垂首不語,吳鴻喆等人更是裝聾作啞,大氣不敢喘。

因為無人回應,天子的雷霆之怒並沒有震懾人心,反而顯得可笑。

皇帝哆嗦半晌,想到魏王,若是魏王不死……

他閉上眼睛,不再去想,費力道:“傳朕旨意,有奏曰莫聆風擅造火藥、刀劍,屯兵寬州,命其即日起班師赴朝奏事,另調福州大軍統制,暫代寬州。”

太子又道:“陛下,莫聆風不遵時,該如何處置?”

皇帝一口心頭血在喉嚨裡翻湧——太子要讓他把昏君之名,一擔到底。

他一字一字道:“連發三道敕令,再不遵時,命福州唐百川為大軍都統制、經略招討使,調銳兵十萬於濟州城外,鎮壓逆賊。”

太子立刻道:“臣這便去翰林院草召。”

皇帝吐出最後一句話:“不用翰林院,由樞密院急遞,日行五百里。”

“是。”

太子與樞密院齊齊應聲,皇帝掙扎著坐起來,看著帷幔上那幾個晃晃蕩蕩的影子,怒不可遏。

都是不忠不孝之徒!

他想到鄔瑾死諫,想到廷杖都打不斷的脊樑,想到寧死不屈的風骨,眼前這些,和鄔瑾相比,這些人只能算是魑魅魍魎。

他喉嚨裡翻湧的那股血再也抑制不住,“噗”一聲噴出來,整個人筆直往後倒,重重砸在御榻上,兩眼瞪著床帳,氣息落了下去。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