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嗑瓜子:“聆風,去,博個渾純。”
莫聆風吃完楂條,拍掉手上糖霜,起身走過去,許惠然起身讓她坐,從奶嬤嬤手中抱過兒子,坐到程廷身邊去。
程夫人指揮丫鬟換了茶盞,又把莫聆風愛吃的蜜餞撿了一個小碟子,讓丫鬟端過去,忽然想起來一事,順口交代道:“桂花酒給李一貼也送一罈去。”
下人應聲而去,程廷就著許惠然的手看兒子,又看一眼往外掏銀子的莫聆風,低聲道:“阿孃,聆風瘦了好多。”
程夫人看莫聆風坐在那裡,下巴尖利,腰細細一捻,確實瘦的厲害。
“在堡寨辛苦,”她嘆息一聲,“要拼要殺,累。”
她還有一些話,不能和愚蠢的愛子明言——莫聆風想要活命,想要守住莫千瀾留下的家業,就不能停下來,如此殫精竭慮,豈有不瘦之理。
程廷卻道:“我看還是因為姑父。”
程夫人伸手撓阿彘的下巴頦兒:“都這麼久了……”
剩下的話被驟然而起的歡呼聲淹沒,莫聆風面帶笑意,從二哥手中贏走了彩頭。
程夫人在這一片笑鬧聲中,對程廷低聲道:“他們兄妹,離了一個,剩下這個,就和孤雁一般,今天又是大年,你多留她一會兒。”
“我知道的。”程廷壓低嗓門回了一句,又扯起嗓子喊道,“聆風,把惠然輸的都贏回來!”
莫聆風在一片喜慶中沉默地看他一眼,片刻後才翹起嘴角笑了笑:“好。”
她在程家呆到快酉時才回家,殷南跟著她,帶回去一車東西。
她將這些東西賞賜給姨娘,又和姨娘們隨意吃了幾口年夜飯,酉時過後,便回長歲居,坐在窗邊吹壎。
她吹出一些亂七八糟的調子,最後吹起莫千瀾常唱的小曲,吹完放下壎,她心想:“哥哥,昨晚在橫山外,有個金虜也會唱這個,我還以為是你,哪怕是你的鬼魂也好啊。”
結果不是。
她那時的失望、氣惱,全都凝結在箭上。
她知道莫千瀾不在人世,知道不能沉浸在悲痛中,但時常失控。
這像是一種病,卻又無藥可醫。
身邊的熱茶涼下去,奶嬤嬤換上新茶,再度變涼,莫聆風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殷南走了過來:“鄔瑾來了,在院外等。”
莫聆風伸手捂住臉,上下摩挲兩下,擦過潮溼的眼睛,在漫天的爆竹聲撥出一口顫抖的長氣,起身道:“送兩架煙花去花園,咱們也放。”
她繫上披風,走向鄔瑾。
鄔瑾站在長歲居外老榆樹下,身上燭光、樹影縱橫,天邊亮起一朵大而明亮的煙花,照亮他柔和的面孔。
他眉目儒雅,目光明亮,看向莫聆風——他什麼都明白,所以總是出現的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