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眼珠往外鼓,血點出現在眼底,被堵住的嘴角不斷滴落口水。

難受。

祁暢雙腳蹭在牆上,不斷往上頂,試圖脫離桎梏,目光模糊,逐漸不甘、絕望。

他明白過來,是莫千瀾要殺他,因為做完這件事,他就再無用處。

莫千瀾怎麼能殺他?

他是趙世恆的弟子啊!

莫家……莫家是他重獲新生之處,是他吃飽穿暖的起始,他是在這裡做回了人。

縱然莫府是囚籠,滿目古舊,規矩嚴厲,但夜晚也有屬於他的一盞燈點起,趙世恆握住他的手,教導他寫字,他人生的光輝,是從這裡閃現。

他忘記這是囚籠,也是堡壘,一旦從這處處約束他的地方走出去,便得意的忘了形。

他想往上爬,想活命,竭盡全力活成一個好人,效仿鄔瑾,以為自己已經脫離苦海,竟不自量力到和龐然大物抗衡。

兩腿之間一股潮熱湧出,不受控制,淋淋灑灑,弄得骯髒汙穢,他抽搐一下,最後想:“又回去了。”

又成了橫死街頭的乞丐。

做乞丐時,也是這樣骯髒,這樣不體面。

祁暢不掙扎後,動手的人又維持片刻不動,直到祁暢身體徹底軟下去,才鬆開手,任憑屍體貼牆倒地。

屍體被拖走,躲在遠處的黃義仁看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殺戮,心口鼓脹著一股恐懼,像是一團火,悄然侵入他的身體,讓他打了個哆嗦。

自莫家之下,皆是螻蟻、草芥。

天色開始變化,不再是黑沉沉,有了青光,陰陽正在交界,晝夜開始模糊。

黃義仁看到了自己鼻子裡撥出來的白氣,扯起衣襟掩住口鼻,見殷北帶著一隊護衛開始巡視。

他能看到殷北單手拎一把長刀,帶著殺氣,從莫府這一頭,走到莫府另一頭。

一輪巡視過後,殷北迴府,關閉角門,方才的殺戮,輕描淡寫的彷彿是吹走了粘在莫家上的一塊塵埃。

他在樹上又呆了一刻,感覺天色越來越亮,才滑下來,輕輕拍打身上碎屑。

他滿心疑慮——莫府外發生的一切都太過湊巧,也太直白,就連祁暢的死都彷彿是故意為之,專為引他入甕。

莫千瀾已經瘋魔,他不能貿然靠近,必須步步為營。

思量許久,他去街上找了個十多歲的乞丐,那小乞丐一見銀子,兩眼便泛出兇惡貪婪的光,在得到一錢銀子的定銀後,立刻前往黃義仁所指之處,脫褲撒尿,隨後蹲地拉屎,藉機挖開地面,刨出祁暢埋的紙張,帶給黃義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