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不安,在寂靜的夜晚發出巨大嘆氣聲,聲音無處可落,顫顫巍巍散在半空,又被方正古舊的院落所吞沒。

莫聆風氣定神閒地看著,想到在京都中的皇帝和太子——天家父子,擁有天下萬民,卻在日益衰落。

她沒有在此處停留太久,沿著抄手遊廊,一路前向九思軒。

九思軒中古樹已經落葉,只剩下蛛網一般的枝杈籠罩屋宇,澤爾坐在院門前,拿刀子削花園裡折回來的竹枝。

看到莫聆風,他站起來,給她一個竹哨。

莫聆風接在手裡,吹了一聲,一拍腦門,扭頭對殷南道:“把那個藍色的荷包拿來。”

殷南來去如飛,不到片刻就將荷包交給莫聆風。

莫聆風遞給澤爾:“給你的。”

澤爾先是疑惑,貼在手中一捏,察覺到裡面是一個陶壎,不由自主露出笑意,正要解開抽繩,就聽莫聆風道:“程廷說他不能當面來致謝,讓我代送,等他好了再請你喝酒。”

他手上一頓,不再開啟,直接將荷包掛在腰上:“程家已經送過我謝禮。”

他看一眼莫聆風:“你要去哪裡?”

“走一走。”

“我和你一起。”

他緊繃著面孔,極力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嘴唇緊緊抿在一起,笑不像笑,哭不像哭,拿叉子從簷下取一個燈籠,用竹棍挑在手裡照亮。

“你不高興,”莫聆風直接了當,“因為鄔瑾?”

澤爾自嘲一笑:“我還得高興?”

他壓抑著怒火:“是,我得高興,要不是因為他,我還活不了命。”

他有些焦躁,殷南眉頭一皺,想上前時,莫聆風對她擺了擺手。

澤爾踢開垂落到地面的菊花:“我寧願那時候戰死沙場,我的神會保佑我的靈魂自由,可現在我只剩下活著!”

莫聆風負手向前:“我以為,所有人都想竭盡全力活下去,無論是因為什麼而活。”

澤爾晃了一下燈籠,看菊花在莫聆風腳下變作扁扁的一團。

委屈像潮水一樣洶湧而來,握著竹棍的手關節泛白,嘴唇顫抖,眼圈滾燙,胸膛開始劇烈起伏。

他的腳步不自覺加快,想躲避莫聆風的目光,但莫聆風一直在他身側,並未離去,他再也忍耐不住,丟開燈籠,猛地蹲下身去,雙手蜷在膝蓋上,腦袋埋進臂彎中,一動不動。

燈籠歪倒在地,裡面的蠟燭點燃明紙和竹骨架,很快便燒做一團,把蜷縮成團的澤爾照的雪亮。

火光也照亮了莫聆風,她站著沒動,等到這一陣火光熄滅,澤爾的身形再次變得模糊不清,才跟著蹲下去。

“別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