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學子提筆蘸墨,洋洋灑灑,罵罵咧咧,再為文武百官分門別類,為鄔瑾求情者皆是清流,讚不絕口,為宗親求情者皆是巨蠹,人人喊打,倒了大黴的是一言不發者,文士謂其為見風使舵的牆頭草,見了也要譏諷幾句。
亂糟糟到了九月二十五,皇帝所給限期時,三司中傅嚴、邱凱、楊英再聚御史臺。
傅嚴急,楊英也急,然而兩人急的不是一件事,傅嚴心急火燎等著莫聆風的供狀,楊英卻是因濟陽郡王一案未曾落定而心急如焚。
至於刑部尚書邱凱,端著茶盞,隨波逐流。
楊英驅使隨從在大理寺和御史臺來回跑動,傅嚴一盞盞喝茶,一趟趟去官房,一遍遍問脈案,急的嘴裡起了個大火泡,卻無法令鄔瑾退去高熱。
鄔瑾一刻不脫險,莫聆風就絕不提筆。
申牌時,傅嚴忍無可忍,把茶盞重重頓在桌上,起身去屏風上取鶴氅,邱凱嚇了一跳,茶水一晃,灑在手背上。
傅嚴套上鶴氅,大步流星出值房,趕去獄中,見鄔瑾趴在榻上,仍無知覺,心裡一急,鼻子裡一熱,一管鼻血淌了出來。
他不比邱凱和楊英,有家族,有恩師,可以不結黨,他為自己急,也替魏王急。
他在牢中打轉,見太醫前來,急赤白臉地抓著太醫問,太醫也束手無策,只能道:“重劑起沉痾,但下藥多毒,鄔學士五臟六腑受損,又恐承受不住,請中丞拿主意。”
傅嚴沉吟不語,片刻後,忽然大喊“備馬”,撒腿就跑。
他提衣狂奔,跑出御史臺獄,馬已到石獅子邊,他疾步上前,從門子手裡奪過馬鞭,翻身上馬,打馬而走。
他做不了主,所以要去找魏王做主——比起一言不發的太子,為鄔瑾請太醫的魏王,如今正得人心。
魏王府門庭若市,正在宴客,書景見他突然前來,連忙先帶他去花廳。
“快告訴王爺......”傅嚴的氣還沒喘勻,“莫......供狀還沒寫......鄔瑾還沒醒。”
把這口氣喘勻後,他將太醫的話告訴書景:“請王爺拿個主意。”
書景聽罷,匆匆出去,悄悄給宴客的魏王傳話,魏王避開眾人,也很踟躕。
一盞茶的功夫,魏王咬牙道:“用重藥。”
若不是莫聆風,鄔瑾早已是一塊冰冷沉重的爛肉,只因莫聆風要他活,他才多活了這三日。
他壓低聲音:“告訴太醫,不必管以後,只管眼前,讓他好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