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綿綿歪在一側,烏髮凌亂散落,又貼在面頰上。
他兩眼緊閉,臉上有細細密密血珠,匯於下頜,悄然落地,身上衣裳浸在血裡,血從衣裳上往下淌,聚成血泊,腳尖彷彿是懸在了一汪深不見底的湖面上。
這模樣,皇帝問不了話。
一名禁軍提來一桶刺骨井水,舉上鄔瑾頭頂,兜頭淋下,鄔瑾從昏迷中清醒,驟然爆發的劇痛席捲而來,令他忍無可忍,悶哼一聲。
折辱之杖,此時才真正有了意義。
不等他緩過痛意,禁軍已經架著他往裡走,地上拖出一條長長血痕,邁過門檻時,鄔瑾雙腳離地,腳背直接從門檻上劃過,再不復“玉樹”風姿。
血腥氣驅散了殿內濃郁的龍腦香,禁軍架著鄔瑾走向金臺之下,一直跪在地上的濟陽郡王望著滴滴答答墜地的血水,心生嫌惡,惶然之餘,又覺暢快。
禁軍意圖讓鄔瑾跪下,結果一放手,鄔瑾直接趴了下去,連動一根手指,都是難事。
皇帝居高臨下,再度問話:“鄔瑾,到底是誰在陰謀亂國,你如實答話,朕抿去你剩餘廷杖。”
地上的鄔瑾慢慢動了動手指,隨後一隻手撿起掉落在地的奏本,一隻手竭力支撐上半身。
在昂首之際,他承受萬箭穿心之痛,後脊樑骨一節一節,支撐起脖頸。
脖頸直了起來,頭顱隨之昂然,他舉起奏本,送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兩眼模糊不清地睜著:“陛下......民興於仁啊!”
一語過後,他整個上半身砸落在地,隨之湧出來一大灘鮮血,離的最近的濟陽郡王心頭一喜:“死的好!”
明遠公連忙上前一步,彎腰去看,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鄔瑾鼻尖,暗暗鬆一口氣:“陛下,暈過去了。”
皇帝臉色鐵青,喊道:“押到御史臺獄去,大理寺、刑部共查,限期三日,水落石出!”
三日之內,將鄔瑾的“不明、不善、不正”假以陰謀之說,以正天子之名。
太子看向濟陽郡王:“陛下,鄔瑾所言宗親罪證,是否讓大理寺去取?”
濟陽郡王面色慘白,哆嗦了一下,魏王恨恨掃過太子,卻也無言以對。
“取來,一一查實。”皇帝起身離座,伸手攥住張供奉及時伸過來的手臂,兩眼通紅,顧不得手足之情、太子與魏王權衡之術,咬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