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莫聆風在他手心蹭了又蹭,慢慢張開了一點嘴。

李一貼抓住莫千瀾的手,將手指抽出,就見手指上印著幾個齒痕,咬的很深,已經破皮流血。

沒咬斷,就算是好事。

李一貼鬆開手,不知怎麼,眼眶一紅,竟是想落淚,連忙昂起腦袋,使勁轉動眼珠,又眨了眨眼睛,將眼淚眨了回去。

他想這兩兄妹,便是佛祖身邊的迦葉與阿難。

同身共命,同氣連枝。阿難合掌,迦葉揚眉。就中一句子,不許外人知。

莫千瀾不管手指,歸攏莫聆風散亂的鬢髮,見她只穿一件抱肚,怕她在重傷之外,又添傷風,便將紗巾往上拉扯,蓋住她雙肩。

他又仔細打量,見金項圈取下來,帕子包著放在一旁,不會硌著她,頭上髮髻挽的鬆散,不會讓她不舒服,襪子是新做的暑襪,乾淨柔軟,才收回目光。

最後他用一根手指,輕輕劃過莫聆風眉眼。

小女孩長成了大姑娘,長眉烏黑,睫毛濃密,扇子一樣鋪在眼下,鼻樑挺直,嘴唇有稜有角,微微翹著,隱忍而委屈。

他太久沒好好看過她,抱一抱她了。

不捨地鬆開手,他扭頭看向李一貼:“走。”

李一貼將他抱出隔間,放到屏風後頭床上,讓他靠著床頭半坐半躺,彎腰取出來一排銀針。

還未動手,莫千瀾忽然問:“我醒著,能活多久?”

他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舌頭。

李一貼取針的手一個哆嗦——一個人自己不想活,就是大羅金仙前來也救不活。

“最多三個月。”

莫千瀾仔細想了想:“你盡力呢?”

李一貼惱火起來,壓低聲音罵他:“我盡力給你打副好棺材!藥潑在石頭上,也比給你喝了強!”

為了讓莫千瀾活著,他費勁心思,甚至欺君罔上,可莫千瀾卻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張口就問死期。

趙世恆已經走了,莫千瀾再走,他在寬州便再沒有知根知底的朋友,甚至不能再留在寬州。

莫千瀾歉意一笑:“抱歉。”

李一貼沉著臉,深吸一口氣:“不到半年。”

莫千瀾點頭:“夠了,暫時替我保密。”

這條路是他替莫聆風選的,他早已經知曉其中的艱難和苦難,然而他還是不忍心。

他要幫她走一段。

只是暫時得悄悄走。

屋中一片沉默,只剩下低低的呼吸聲,直到莫聆風發出一聲急促的喘息,才打破沉默。

莫千瀾聲音更低了:“箭頭取的乾淨嗎?”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抬頭往隔間望去。

其實他坐在床上,完全看不到隔間情形,可他還是要看。

目光被牆壁阻隔,他腦子裡卻能浮現莫聆風背後觸目驚心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