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的口號沒問題,真要論起官場爭鬥的經驗,哪怕沈憶宸這個後輩都能甩他幾條街。

就如同建文帝繼位後,就立馬火急火燎的削藩一樣,何文淵擔任禮部尚書文官首領,當即就選擇向沈憶宸開戰。

但凡有點政治手段,都會明白徐徐圖之的道理,像是沈憶宸失敗後汲取經驗,積蓄實力隱忍了胡濙數年才出手。

就這水平,憑什麼跟沈憶宸政鬥?

但是真正壓垮何文淵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底下這群言官清流的跳反,而是這次彈劾事件發起者楊鴻澤向皇帝呈遞的“認罪疏”。

沈憶宸寫完《公僕疏》送給報社發表後,他選擇來到了楊鴻澤的值房。

面對沈憶宸的到來,楊鴻澤沒有流露出過多意外的神情,相反很淡然的站起身拱手道:“沈中堂是為了彈劾一事前來嗎?”

“是,也不是.”

“那何為是,何為不是?”

“彈劾一事其實我並不看重,更多是想要與你談談心.”

說出這句話,沈憶宸的心境有些複雜,楊鴻澤是自己的科場同年,按照明朝官場的執行規則,兩人理應互相扶持攜手共進。

可從始至終,兩人都處於不同陣營敵對面,幾乎沒有好好敞開心扉交流過。

換作是以前賀平彥那種利慾薰心的野心家,沈憶宸是沒有任何興趣與之談話,更不懼成為敵人。

但是這麼多年與楊鴻澤相處下去,沈憶宸很清楚對方本質並不壞,同樣有著憂國憂民的責任感,只不過選擇的方式與自己截然不同。

“談心?沒想到沈中堂有如此雅興.”

“不過我更好奇,你為何對於彈劾之事表現的如此輕鬆?”

單單是同為閣臣的內部彈劾,就足以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更別說還有禮部尚書率領文官集團跟科道言官加入佔據。

大明歷史上遭遇如此大規模彈劾的高官,意味著在官場已經沒有沒有了生存空間,幾乎無一倖免向皇帝呈交了致仕奏章。

楊鴻澤的疑問,讓沈憶宸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道:“如果你我之間存在一場賭局的話,穩操勝券的贏家會緊張嗎?”

“沈中堂認為自己是那個贏家?”

“當然.”

“理由呢?”

“爾等發起彈劾之前,戶部就已經收到了超過八成科道官員的外派申請,人心其實並不在意你們那邊.”

戶部尚書年富是沈憶宸的自己人,申請資料除了少數幾名高層外,外界自己是無法得知。

這不僅僅包括楊鴻澤,可能就連科道言官本身群體,估計都沒有想到身邊有如此多的“反骨仔”。

表面上痛斥沈憶宸,背地裡卻“投靠”沈憶宸!

聽到沈憶宸說出這個數字,楊鴻澤臉色有了細微變化,他知道對方的秉性,絕對不會為了玩心理戰,就虛報科道言官申請外派的資料。

說實話,楊鴻澤知道人在名利誘惑之下,能抵擋住的終究是少數。

只是他沒有想到理應意志最為堅定的言官群體,有著高達八成官員屈服於名利,人心難道就如此脆弱嗎?

“那又如何,還是有著許多同僚願意挺身而出,吾道依舊不孤!”

“真的不孤嗎?”

沈憶宸臉上嘲弄的笑容更甚了,繼續說道:“翰林院倪掌院已經說服了清流,他們很快就會集體上疏同意外派,另外國子監這些年收的年輕監生,大多意氣風發更能接受沈學的新潮理念,想必不會站在你們那邊.”

“楊中堂,你一直認為自己代表著正義,代表著朝野的大多數。

實際上我的改革變法才是大勢所趨,代表著整個天下絕大多數平民百姓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