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有些理解于謙,為何要冒著問罪的風險,擅自回京歸家。

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與于謙做著同樣的事情,對得起家國天下,卻對不起家中妻子。

能在身邊多陪一分,那便多溫存一分。

收拾好行李後,沈憶宸並沒有什麼空閒時間,他擔心在路途中出現什麼大變,於是前往書房寫了兩封書信。

一封是寫給葉宗留的,讓鄭祥先行快馬加鞭趕往福建,囑咐他們暫且穩住局勢,不要繼續與官兵進行對抗。

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要堅持等到自己趕往福建。

另外一封,是寫給自己業師林震。

來到京師的這幾年,沈憶宸其實一直都與老師林震有書信往來。

可古代車馬慢,書信遠,往往一個來回便是大半年時間過去。

這次福建平叛,對於葉宗留率領的礦工,沈憶宸倒不是很擔心。

畢竟透過自己安排與倭國進行走私貿易,他們的生活條件得到極大改善,能有條活路就沒人會毅然決然的造反。

但蔣福成領導的尤溪萬餘爐丁不同,他們屬於那種不造反就等死的處境,積攢的怨恨跟怒意,要遠超現在葉宗留手下的礦工群體。

就算朝廷同意只誅首惡,隨從者招安,裹挾者赦免,爐丁們都不一定會願意放下刀槍接受招安。

地方官府的信用,在他們面前已然破產,就連自己出面,估計也很難博取爐丁的信任,這時候就得靠林震的聲望,去搭建一座談判勸說的橋樑。

雖說名義上沈憶宸是領軍平叛,但只要存在一絲和談的可能性,他都不願意對福建百姓刀槍相向。

正統十二年正月初七清晨,數倆馬車便停在了成國公府大門前,後面還跟著一小隊騎兵。

馬車是沈憶宸與自己親信礦工乘坐的工具,而那一小隊騎兵便是成國公從京營調撥過來的親衛。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誰也不敢保證平叛過程中會一切順利。

這一小隊騎兵的存在,或許無法對戰局產生多大的影響,卻可以在關鍵時刻護送沈憶宸撤退。

對於現在的成國公朱勇而言,他已經承受不起再“失去”一名兒子的風險,必須得保證沈憶宸的絕對安全。

“兵者,詭道也,切記在任何時刻都不能輕敵冒進,穩紮穩打即可.”

面對即將領軍的沈憶宸,朱勇出言告誡了一句。

話語看似很簡單,卻包含著成國公朱勇豐富的戰場經驗。

雖然明朝軍隊主力在京師三大營跟九邊重鎮,但福建靠海備倭,常規軍力名義上有數萬人之多,相比較起義軍有著絕對的優勢。

只要沈憶宸不犯致命失誤,步步為營便可一力降十會,平叛亂民班師回朝指日可待!“晚輩明白,謝公爺贈言.”

沈憶宸深鞠一躬,除了贈言外,他還感激成國公派遣的騎兵親衛,這可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絕對精銳。

哪怕嫡長子朱儀,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

當然話說回來,朱儀前往北疆巡邊,是跟隨著名臣勳戚學習,駐地精兵強將無數,無需特地調撥一隊親衛保護。

道謝完成國公朱勇,沈憶宸走到了母親沈氏跟陳青桐面前,臉上擠出一抹笑容朝她們說道:“青桐,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照顧自己跟母親。

另外毋需太過擔心,很快便能得勝歸來.”

“嗯,我會的.”

陳青桐鄭重的點了點頭,早已紅了眼眶。

“宸兒,一定要注意安全,保重身體!”

沈氏說到後面,語氣哽咽的幾乎細不可聞。

無論沈憶宸現在如何功成名就、獨當一面,在母親心中他永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