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姜沛就面露難色的走進後堂,朝著沈憶宸行禮道:“下官拜見僉憲.”

“姜縣丞有何事嗎?”

以沈憶宸的猜測,現在陽穀縣官吏恐怕視自己為“殺神”,沒有特殊情況不可能來拜見的。

“僉憲,陽穀縣三大家魚鱗冊已經審查完畢,下官也派了吏員上門追繳,只是……”姜沛話到一半,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只是沒有一家願意補繳對嗎?”

“僉憲洞若觀火,確實無一家願意補繳糧稅.”

其實這種結果,無論是姜沛還是沈憶宸早就心中有數。

但是有數歸有數,沈憶宸杖斃陽穀縣令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姜沛生怕對方因此怪罪自己辦事不力。

“哪一家抗稅最激烈.”

“城西傅家.”

“就是那個女兒被魯王納妾的傅家?”

“是.”

得以確認,沈憶宸平淡說道:“本官知道了,姜縣丞辛苦.”

“此乃下官分內之事,不知僉憲打算如何處置?”

看著沈憶宸如此平靜,姜沛忍不住詢問了一句,傅家可是有著王府的人脈關係,僉都御史也可能被一份王府奏章彈劾回京。

“怎麼,姜縣丞是打算去通風報信嗎?”

沈憶宸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要知道明朝皇權不下縣,歷來地方鄉紳大戶都與官府聯絡緊密。

甚至很多官吏就是地方大族的人,從而形成緊密的宗族勢力。

姜沛這樣打聽,沈憶宸很難不懷疑他別有用心,該適當警告一下了。

面對沈憶宸的警告話語,姜沛嚇的立馬跪了下來解釋道:“僉憲明鑑,下官並非本縣之人,更與三大家沒有任何關係,以往都是縣尊與其熟絡.”

“是嗎?那看來孟縣尊人脈匪淺.”

本來沈憶宸只是隨口一言,結果沒想到姜沛聽入耳中後,還以為是他知道了些什麼。

於是趕緊一股腦的全盤托出道:“孟縣尊在山東地界確實人脈匪淺,今日在聽聞僉憲要到河灣視察後,就立馬派出了兩路人馬分別通知撫臺跟魯王,最遲明日就能收到訊息!”

姜沛的這番話語,著實有些出乎沈憶宸意料,他壓根就沒想過孟安維還有這出背景。

巡撫跟魯王,可以說是山東地界最大的兩尊大神,孟安維一個區區七品知縣能高攀得上?“撫臺跟魯王,與孟縣尊有何關係?”

“下官不知,孟縣尊除了傳遞書信外,並未說過其他.”

“那藩臺跟魯王是否有回信?”

“有過.”

聽到這句話,沈憶宸也顧不上什麼吃飯了,立馬朝著蒼火頭說道:“搜查孟縣尊的居所,看看能不能找到通訊書信.”

蒼火頭等人也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一行人直接衝進廂房,開始翻箱倒櫃的搜尋起來。

“姜縣丞,你很有眼力勁,這樁功勞本官記下了.”

“謝僉憲!”

姜沛激動道謝,他能感覺出來沈憶宸這次言語,與之前那些“畫大餅”不同,是帶著幾分真心欣賞自己。

同時在姜沛的心中,對於沈憶宸也不僅僅是脅迫屈服,而是多了些許知遇之恩的認同感。

大明的讀書人,很多骨子裡面都有著一種懷才不遇的憤慨,一旦你認同他們的才華,對方就會生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激情。

現在的姜沛,逐漸把沈憶宸視作了伯樂。

裡裡外外大概翻了半個時辰,重要的通訊書信沒翻出來,倒是在孟安維的居所翻出了不少奇珍異寶,以及商行的一萬多兩匯票。

說實話,沈憶宸開始真沒想到“抄家”,畢竟未經審判就杖斃七品朝廷命官,已經夠誇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