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抗令不遵!”

于謙面色冷酷的朝著屋外中書舍人告知了一句,皇帝年幼無法主政的時期,朝廷最高決策機構實際上就成為了閣部大九卿廷議。

石亨乃大明國公,一般彈劾很難起到作用,只有閣部大九卿透過廷議,再讓司禮監代筆批紅,才能定他抗令不遵的重罪!

于謙打算召開閣部大九卿廷議彈劾石亨的申請,很快就被趙然元通傳給了沈憶宸,他聽到後臉上神情有些複雜,某種意義上于謙得知石亨抗令後的想法跟動作,是在沈憶宸的謀劃之中。

那日沈憶宸與李賢對話調動宣大邊軍馳援漠南蒙古,其實就提前預料到石亨會違抗軍令。

另一邊以于謙的剛正性格,定然不會容忍這樣的行為,那雙方矛盾爆發“對簿朝廷”就成為了必然。

文淵閣值房內不僅僅有著沈憶宸,商輅此刻恰好過來商討政務,他看到沈憶宸聽完趙然元的稟告後,呆呆坐在座位上沒有任何反應,於是輕聲詢問了一句。

“元輔,要現在去通知閣部大九卿來文淵閣議事嗎?”

聽著商輅的詢問,沈憶宸沒有直接回答他,相反是喃喃的問了一句:“弘載,好人就該用槍指著嗎?”

面對沈憶宸這突然的一問,商輅有些似懂非懂,他其實大概能猜測到此事背後有推波助瀾的痕跡,只不過有些事情屬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元輔,事情終究是要人去做的,不由於少保出頭,那也會有別人.”

“是嗎?”

沈憶宸反問了一句,其實這個問題他問的不是商輅,問的時自己。

沈憶宸早期謀劃是利用石亨的野心,讓他去彈劾禮部尚書胡濙縱容族親貪贓枉法,侵吞百姓良田萬畝,從而以此為契機扳倒文官集團最後一座大山,解決對士大夫徵稅改革的全部阻力。

但胡濙太過於老奸巨猾,並且深譜明哲保身之道。

可能沈憶宸調查他族親的舉動被走露風聲,還沒等拿罪名向他動手,對方就主動把“犯事”的族親押送到了京師,同時侵佔良田偷逃田稅種種罪行,全部安在了這個族親的頭上。

如此“大義滅親”的行為,加上整個士大夫階層人人都有“詭寄”、“飛灑”、“包納”等等逃稅舉動,可謂是法不責眾。

胡濙此番應對讓沈憶宸準備彈劾的意義作廢了不說,還贏得了朝野內外的一片贊聲。

完美的給後生仔上了一課,詮釋了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不過胡濙同樣知進退,明白如今朝政文官集團整體弱勢,除了自保舉動外其他方面選擇可以避事,導致沈憶宸想要挑事出手都找不到藉口。

削弱士大夫基層暫時無從下手,天聖汗也先的大舉犯邊,讓沈憶宸的目光只能從朝堂轉移到邊疆。

可問題是內部不穩定的局面,勢必無法傾盡全力迎戰外敵,那麼只能優先解決石亨跟曹吉祥的威脅。

曹吉祥宦官的身份起點太低,哪怕讓嗣子曹欽把手伸進京營,一時半會也難成大事。

實際上沈憶宸眼下要解決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忠國公石亨!

想要用合理合法的方式對付石亨這種大明國公,就算沈憶宸貴為內閣首輔,依舊跟勳戚屬於不同的體系,雙方沒有任何隸屬關係,只有走皇帝定罪這一條路。

但問題是幼帝朱見清過年後才滿三歲,只要石亨自己不作死,一個小屁孩怎麼去定罪。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除了明良帝外,兵部尚書于謙擁有著總督天下兵馬的特權,名義上乃石亨的頂頭上司!

要知道石亨能得到先帝朱祁鈺的寵信,用著坐火箭一般的速度晉爵到大明國公,本質上是扶植為新貴勢力,去對抗朝廷的老牌勳戚以及牽制于謙的掌兵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