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連續三場九日的己巳年會試,就在一場鵝毛大雪中結束。

沈憶宸還記得當年乙丑科會試的時候,離開順天貢院外面是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數年時光改變的不僅僅是人和物,就連時節天氣都在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會試三千舉子,就意味著有三千份以上答卷,再加上數道四書五經題,文章數就更高達上萬。

這麼多份試卷肯定不可能靠著兩位會試總裁,在短短十幾日之內審閱完畢,得先由十八位同考官進行初步閱卷,再高薦最為優秀的文章給總裁排名,評選出五經魁乃至最為重要的會元!前期閱卷不需要沈憶宸參與,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能無事一身輕。

先不說北方愈演愈烈的糧荒,單單南疆跟北境各種戰雲密佈,就得想到解決之法,否則明帝國早晚得被內憂外患給拖垮。

回到府中放鬆休息了幾日後,沈憶宸便來到書房提筆寫信。

第一封是呈遞給皇帝的奏章,上面詳細描述了因為南征軍北上勤王,導致麓川之戰草草收場除惡未盡,從而在去年末思任法之子思祿捲土重來,再度佔據了大明孟養宣慰司。

並且思祿還吸取了前面數次戰事的水利,與緬甸阿瓦王朝達成了秘密同盟協議,對大明的南甸宣撫司跟雲南布政司虎視眈眈。

身為大一統王朝,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大明絕不能放任藩邦做大,馳援京師的南征軍應儘快返回南疆威懾蠻夷,必要時候再度進行征討平叛!另外讓南征軍返回南方駐地,除了明面上能威懾住麓川叛軍,隨時蕩平不臣外,還將帶來兩處暗中的收益。

一是能削弱明英宗朱祁鎮在京師的擁護兵力,要知道在安遠侯柳浦從廣西調任京師掌管神機營之前,靖遠伯王驥掌控的南征軍,才是皇太后肆意干政的最大倚仗。

雖然靖遠伯王驥並不像安遠侯柳浦那樣,與太上皇一系有著密不可分的聯姻關係,也沒表現出絕對效忠復辟跡象。

但京師如果真的有變,相信他站在朱祁鎮那邊的機率,要遠遠高過效忠朱祁鈺。

畢竟朱祁鎮可是讓王驥以文官身份封爵,開創了大明歷史先河,這份恩隆朱祁鈺無論如何都比不上。

另外一點好處就在於南征軍調離京師後,還能順勢把其他各路勤王軍,一同調離返回原籍駐地。

十幾二十萬兵馬的離開,能極大的緩解目前北方缺糧危機,不用把補給線壓在脆弱的京杭大運河上面。

如果一切順利加上分配合理的話,還能讓商輅之前開倉放糧的想法變為可行!除了給皇帝的奏章外,沈憶宸第二封信寫的是一道拜帖,物件不是別人,正是南征軍統帥——靖遠伯王驥!原因在於調走南征軍帶來的諸多好處,沈憶宸能輕鬆想到,那麼身為皇帝的朱祁鈺不可能一點不知,但他為何沒有這樣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二帝相爭到了白熱化階段,誰手上掌控著兵權,誰就將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調走靖遠伯王驥,就相當於圖窮匕見,雙方再也沒有緩和的餘地。

景泰帝朱祁鈺目前並沒有絕對的把握,在翻臉的情況下自己能穩操勝算,“賭”這個字不應該存在於帝王的詞典中。

這也就是為什麼古往今來無數帝王,面對權臣的僭越跟飛揚跋扈大多選擇隱忍,等待著最好的時機動手。

贏,才是帝王詞典必須要達成的結果。

所以單單給皇帝上疏陳述利弊,並不能從本質上解決問題,想要真正達成南征軍的調離,還得靖遠伯王驥點頭同意,甚至由他主動上疏請願離京!想要做到這一切很難,但沈憶宸必須要去試試,這個世間除了他能勸說王驥,恐怕再無第二人!一封奏章,一封拜帖派人送了出來,沈憶宸彷彿放下了重擔一般,走出書房回到後院中,陪著陳青桐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