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裡,依稀可見宮柳島的輪廓,只是與其它大雪滿山水的島嶼不同,宮柳島綠意蔥蘢,幾乎不見半點積雪。

其實也不足怪,劉老成的本命法寶之一,是那鎏金火靈神印,水火不容,想必劉老成不太喜歡雪景,便施展仙家術法,才使得宮柳島更顯獨樹一幟。

只是偌大一座島嶼,外人無法想象,就只有劉老成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艘渡船小如芥子,不斷靠近宮柳島轄境。

在千丈之外,遠遊至此的“舟子”,從湖水中拔出竹篙,沙啞道:“陳平安拜見劉島主。”

片刻之後,雖然劉老成沒有任何話語回應,但是陳平安發現腳下那艘渡船,自行向前,最終緩緩停靠在宮柳島渡口。

陳平安繫好渡船,開始登島,島上楊柳依依,即便是隆冬時節,依舊是盛夏時分生機盎然的茂密光景。

宮柳島絕大多數建築都已經荒廢,破敗不堪,之前還是因為選址此地,作為推舉江湖君主的場所,青峽島出錢修繕了宮柳島幾座主要殿閣。

結果劉老成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殺上青峽島,導致青峽島這份“好心好意”,淪為不少山澤野修的笑柄,劉志茂真是好心有好報了,這不劉老祖一返回書簡湖,第一件事情就去青峽島登門做客,不愧是當上了書簡湖共主的“截江天君”,真是有天大的面子。

就在陳平安猜測劉老成到底身在何處的時候,那位玉璞境野修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看似緩慢而行,實則轉瞬即至,劉老成走在湖邊一條坑窪不平的宮柳島“腰帶”大路上,陳平安便跟在劉老成身後。

劉老成說道:“看在你有本事攔阻我在青峽島殺人的份上,給你說三句話的機會,如果我不滿意,就要送客了。”

陳平安緩緩道:“兩句話就夠了。”

劉老成雙手負後,沒有轉頭,笑道:“那剛好。”

陳平安說道:“朱弦府紅酥,我已經說服劉志茂撤去他的獨門禁制,紅酥此後是被島主借來宮柳島也好,就這樣與世無爭在青峽島度過餘生也罷,全憑劉島主的心意。”

陳平安停頓片刻,快步向前,與劉老成並肩而行,遞出手掌,拿著那塊篆刻有“吾善養浩然氣”的玉牌,“這件東西,送,我不敢,也不合適成為劉島主的私人物品,所以我想要借給劉島主,哪天劉島主躋身了仙人境,再還給我。”

劉老成瞥了眼陳平安手心那塊玉牌,腳步不停,“就這些?”

陳平安點點頭,沒有說話。

劉老成這才轉頭,看了眼陳平安,“小聰明,不少啊。”

劉老成笑道:“想說就說吧,先前兩句話,還是沒能說服我,但是足夠讓你走完這段路。”

陳平安這才說道:“想要活命,拼字當頭,之後想要活得好,聰明鋪墊。”

劉老成嗯了一聲,“與我當年的看法差不多。”

劉老成問道:“如果你只能無功而返,我又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想問什麼?為何殺顧璨?應該不會,你這位賬房先生,還不至於如此蠢。為何半點顏面不給粒粟島天譚元儀和北邊的大驪鐵騎?這個值錢點的問題,你倒是可以問一問。問吧,問完之後,以後就不要再來這裡碰運氣了,下次我可沒這麼好的脾氣。”

陳平安問道:“紅酥會不會被劉島主親手打死?”

劉老成停下腳步。

陳平安幾乎同時停步。

劉老成伸手指了指陳平安腰間的養劍葫,“問這種該死的問題,你難道不需要喝口酒壯壯膽?”

陳平安果真摘下養劍葫,“這就補上。”

劉老成搖搖頭,繼續散步,“行吧,是我自己答應你的事情,與你直說無妨,本就是過去的關隘,山澤野修傷筋動骨是家常便飯,給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