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多。

我正在切菜,我聽見樓梯有腳步聲,步子走得很急。

是父親回來了。

一回到家,父親就問我,錢換了沒有。

表現得一副極為不安的樣子。

我說,沒有。

他說,那就趕快去換。

這時我已經將灶的火開起了,準備炒肉。

父親又說,先別忙炒菜,先去把錢換出來,我明天去醫院檢查。

於是我關掉了火,我也沒有詢問父親為什麼去醫院。

因為我和父親的性格都比較古板,我從來不對父親多說一句。

我想的是,一是我問了,父親也不會和我說,二是我覺得問了反而我覺得我自已是一個很矯情的人。

父親接著走到廚房又對我說又有點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身上有股筋不知道怎麼痛,去問鄉里醫院的幾個醫生,都說不了解,醫生建議要麼去胡家衣服檢查或者宣漢醫院檢查。

我還是沒有說話。

他又說,我明天下胡家去檢查如果不行的話,就去宣漢,你明天要把牛牽出去,然後把牛糞鏟了,牛甩掉繩子放一個小時,中午就把牛栓到有草的地方,如果胡家檢查可以的話,我就回來早,如果胡家檢查不行的話,我就去宣漢檢查,那我就回來得晚。

我說,嗯。

他說,先去把錢換回來,我明天去檢查。

我接著去外面換錢。

我先問了一家賣兒童玩具店的老闆。

有沒一千塊錢,我換一千塊現錢。

老闆說,沒有。

我接著來到一家超市,問了問收銀員。

我換一千塊現錢。

收銀員說,沒有。

這時在一旁的一位中年婦女對收銀員說,你看看有沒有嘛,有的話,就換一千塊錢,你也免得數。

我猜測這位中年婦女可能跟超市的老闆是親戚或者入股了這家超市,收銀員只是打工的,不敢做決定。

這一千塊錢,是母親前幾天轉給我的,總共轉了一千二百元,說給父親一千,我拿兩百,平時開支做零花錢。

剛剛母親跟我打電話,問了下父親明天去檢查之類的事。

從母親口裡我得知父親這病前幾年在福建就發生了。

母親帶著哭泣的語氣說,有的病是到頂點才發生,不到頂點就不發生。

我聽到了母親心裡的擔憂!

在那一刻我想有哭的衝動和感覺。

在腦海裡我想到父親的這一生。

我現在心裡感覺到父親有點可憐。

父親是個個性要強的人,說話也不討人喜歡,有時候在與人辦事或者與交往之間受的氣,都是一個人默默的吞聲忍氣承受,從來不對我們說。

可父親是一個要強的人啊,在吞聲忍氣時,他是怎樣的心情啊。

父親這一生表面看起來要強,但是父親獨自一個人受的氣和吃的苦很多。

吃沒吃得多好,穿也沒有穿得多好。

有時候父親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有時候就一個菜,可能就是醃的蒜或者鹹菜拌飯吃。

父親平時穿的衣服沒有幾件,現在都還是穿著秋天的衣服。

父親穿的衣服,大都是我幾個姐姐給買的,自已捨不得買一件衣服。

我還記得今年在福建的時候,父親在專賣店看見了一件短袖,兩百多,父親試了幾遍,心裡很想要,就是捨不得買。

最後我們回到家,父親對母親說,那件衣服質量也好,就是有點貴,要是在便宜一點就買了,說話之間父親表現得極為想要那件衣服的心情,一直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極為不安和躊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