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翠雲峰頂,霧凇如夢,第一縷晨光從雲層的縫隙中灑落,輕輕拂過古松的枝頭,閃爍著點點光芒,皚皚白雪依偎在嶙峋岩石的懷抱,散發著靜謐又莊重的氣息。

白袍少年與身著蟹殼青錦袍的青年站在山頂共賞日出,虔誠的祈福許願,然後相視一笑,各自轉身下山去。

此時傅暢、祖渙、賀隰和劉演他們四人已經走至半山腰,想要在小亭內歇歇腳,卻碰見了崔治和王潤,他們中一個是為挖竹子而來,另一個是為獵狐制裘。

王潤調侃道:“山民們早就把竹子砍光了,還有剩下的嗎?”

崔治笑著回懟道:“你想送太爺爺一件狐氅,孝心可嘉,可惜白狐難尋,來山中也是白挨凍。”

他們自幼相識,卻互相看不順眼,今日他們二人又都上山無果,各有小廝在旁溫酒,時不時互懟幾句,倒是有些好笑。

祖渙快步上前笑問道:“為善兄,今日怎麼不見你的堂弟同你一起登山?”

王潤邊喝酒邊道:“聽說崔明在找什麼畫的時候被賊人刺傷右肩,自然是沒法來爬山了。”

劉演聽後心裡一顫,心想:崔明與崔緹來往甚密,看來崔明也是在幫趙王辦事,只是不知崔家到底和趙王糾葛多少有幾支涉入其中。

崔治不快道:“少道聽途說,他只是不幸騎馬摔傷而已。”

傅暢走進亭中,打圓場道:“我們只是喝杯酒暖暖身子,希望沒有打攪到你們賞雪的興致!”

王潤呵呵笑道:“如此動人的山中雪景,小豌豆不來看真是太可惜了。”

崔治也笑道:“好像那年秋天雨輕跟著陸兄一起來登翠雲峰,最後還比陸兄先到達山頂,若非是郗遐親眼所見,我倒是很難相信。”

賀隰肅然道:“士瑤兄胸藏文墨,腹有詩華,年少時便被吳郡士人稱為‘江左陸郎’,何況君子應當修身養性,進退有度,豈會真的同一介女流之輩爭輸贏?”

“你還真是個無趣之人。”

崔治自顧自的飲酒,他方才所言並無惡意,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不想賀隰這麼認真,處處維護陸玩,在崔治的眼裡,對他多了幾分欣賞。

王潤卻拊掌笑道:“果然有嫡長子的風範,確實與令弟賀曇不同。”

傅暢神色微變,祖渙只是遺憾的笑了笑,飲酒不語。

下山的路雖然輕鬆,但白袍少年的腳步卻變得沉重,好多事,好多人,都變了,還未來得及一起好好欣賞雪景,有些人就走散了。

對毋丘鸞在山頂的出現,卻在雨輕意料之外,但仔細想來,又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毋丘鸞乃曹魏重臣毋丘儉後人,其父毋丘囂流亡東吳,因被仇恨所支配,導致半生悽慘飄零,又被仇恨矇蔽雙眼,識人不明終被小人所害。

正因為此,毋丘鸞性格孤僻,對手下更是冷漠,只對同病相憐的義弟索俷比較能談得上話。

雨輕在洛陽城中散播丟畫的訊息,就是為了攪亂視線轉移焦點,以便提醒毋丘鸞的人儘快從雲雀街撤走那批軍械。

他們在峰頂相見,一番長談之後,毋丘鸞決定暫時擱置復仇計劃,先靜觀其變,但他還有一個要求,就是把出賣鄭豐之人找出來。

在雨輕快來到半山腰之時,夏侯殊匆忙派人告知她一個訊息,山洞附近有可疑之人,似乎已有人開始懷疑洞中隱藏著秘密巢穴,而毋丘鸞的人和文澈正在山洞之中密談,為避免他們暴露,必須設法轉移那人的視線。

崔治今日會來翠雲峰,正是雨輕事先授意喬盼鼓動崔治上山找竹根,又建議王潤來山上獵狐,這也算是未雨綢繆,一旦出事,也可借用他們拖延一些時間。

此時亭中又多了幾人,龐敬準備畫一幅雪後山景圖,陳匡閒來無事便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