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一聲細微的呼喚,二人被驚醒,同時扭過頭去,就見甄氏端著藥碗站在廊下,衣著單薄,面色蒼白,見了二人看過來,忙低了頭,道:“藥熬好了,夫人該喝藥了。”

裴煜閉了閉眼,嗓音沙啞,有些顫抖的伸出手去,“給我吧。”

甄氏沒有遞過去,仍舊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開口道:“乳母問,需不需要過來照看......”

裴煜心口一痛,親自過去接過藥碗,往房內走去,剛邁入門口,就聽他低啞的嗓音道:“暫且不用。”

甄氏的眼淚猛地落下來,急忙轉身去了。

裴煜進來內室,見魏錦還坐在床上,懷裡抱著那個小小的襁褓,目光呆滯的看著那嬰孩。他心口一痛,喉間便有幾分腥甜,強忍著沒有讓心頭的痛意湧上來。

他將藥碗放在一旁,單膝跪在床邊,握著魏錦的手,觸手冰涼,讓他心頭的痛意更甚。

“容容,該吃藥了。”

魏錦不答,目光仍溫柔的注視著孩子,半晌才低低道:“你說,她一個人走,路上冷不冷,會不會怕黑?”

裴煜本已乾涸的雙眼再次溢位淚來,他仍舊跪在冰涼的地上,雙手緊緊的握著魏錦的手,低頭貼著襁褓,嗓音沙啞低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魏錦沒有繼續說話,她抱著孩子,伸出冰涼的手摸了摸裴煜的發頂,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掉在裴煜的發中。

莊別鶴正要出去,忽見甄氏又折身回來,見了他,忙道:“外面唐寄名讓人送信進來,說是軍中有事找公爺商議。”

莊別鶴皺眉,“如今這情形,他怎麼走得開?”

他想了想,沒有去找裴煜,自已疾步去了庵門處,就見唐寄名正陪著軍中來的斥候等在那裡,見了莊別鶴來,忙問道:“莊先生,將軍何在?有要事稟告。”

莊別鶴問:“何事?”

斥候知道莊別鶴在裴煜那裡是最得信重的,便將軍情告知:“賀將軍得知,有西戎人在泗水出現。但奇怪的是,他們行事隱秘,好像在打探什麼一樣。而且,跟之前攻打泗水和鳴江的西戎兵力不同,似乎這些人不欲挑起事端。”

唐寄名雖說沒有跟著上戰場,但也知道這次與西戎一戰格外艱辛,聽了這話,便同莊別鶴道:“聽說西戎主力已退三渠谷以西五十里處,怎麼如今還有西戎人敢在泗水活動?”

莊別鶴深知西戎人狡詐陰詭,此事不能瞞著裴煜,便三言兩語交代了那斥候靜候訊息,自已轉身回來找到了裴煜,簡單把事情說了。

裴煜聽了,看了看內室仍舊抱著孩子的魏錦,心口一痛,道:“此時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能離開容容。你帶著我的印信讓唐寄名去找賀潭,派人來泗水,找到那群西戎人,往死裡打。”

他的語氣很輕,甚至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莊別鶴仍舊從心底竄出一股寒意,點點頭,並不多言,轉身去了。

進了內室,看見魏錦仍舊抱著孩子流淚不止,裴煜也心痛難捱,將孩子強行從她懷裡抱過來,魏錦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嗚咽一聲就要來搶那孩子。裴煜將她緊緊抱住,痛道:“容容,讓孩子走吧,讓她走吧。”

魏錦猛地大哭起來,被裴煜抱在懷裡顫抖個不停。裴煜不及安慰,就感覺懷裡一沉,魏錦身子一軟,已是暈厥過去。

他一下子慌起來,連聲喊人進來。正好甄氏跟在莊別鶴身後來送藥,聽見呼喚,忙趕過來,上手把了脈,又掏出銀針連刺幾處大穴。

魏錦的身子停止了顫抖,呼吸也平穩下來,就聽莊別鶴長長一嘆:“夫人再也受不得打擊了,若是出了血崩之症,華佗在世也難以挽救。”

既痛又悔的打擊幾乎擊垮了裴煜。喪女之痛猶如一把刀一樣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