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溼了身上布衣,眼睛也變得模糊不清。
呼吸不再那麼輕盈,陳允的身體起伏越來越大,吐出一口濁氣,背靠一道沾滿了灰塵的磚牆,慢慢坐了下來。
把手中所持之刀放在身邊,他撕開身上衣物,三道約一尺五的爪痕印在了千錘百煉三十餘年的身體上,血水與膿液不斷從中湧出,爪痕周圍已隱隱變紫變黑。
陳允輕嘆了口氣,摘下掛在脖子上的一枚大號子彈,將帶著血汙的子彈放在地上。緩緩把刀拿起,把破碎的衣物撕成布條,從手中蜀刀刀首的圓環穿過,然後和右手綁在一起,打了幾個死結。
他已是連刀都拿不穩了。
倏地向下一劈,周遭黑暗之中竟亮起一瞬刀光,沉寂的空氣彷彿也被斬開。蜀刀刀鋒接觸到了這枚大號子彈,將其一分為二,陳允將一半彈殼拿起,把其中火藥撒在其中一條爪痕之上。
他細心地撿起另外一半彈殼,將剩下火藥均勻地撒在刀鋒之處,趁著火藥沒有被顫抖的手帶動的顫抖的刀抖掉多少,用掉了僅剩的一點兒力氣,橫著向牆揮去,刀刃的最前端剛好摸著這堵爛牆。
這一刀比上一刀還要快。
刀刃與土牆摩擦起丁點火花,點燃了撒在刀鋒上的火藥。陳允沒有一絲猶豫,手腕一扭,趁這一點微弱的火苗沒有消失,猛地就往身上一拍!
劇痛瞬間從上半身傳來,火苗隨著身上的火藥軌跡慢慢延伸開來,將其周圍的皮肉烤焦,空氣中也傳來皮肉燒焦的味道。
血是止住了,但只止住了一條爪痕的出血,那怪物的爪子可是有三根指頭!
疼痛確實也讓陳允清醒了許多,身體彷彿又有了那麼一點兒活力,腦袋好像也沒有之前那麼麻木了。
迴光返照罷了,他自顧自地想到,他知道今天走不出去了。
少時修武,繼而從戎。部隊比武大賽,玩兒武器玩兒槍玩兒體能,陳允一直是軍區第一名。國際特種兵軍事競賽最後一天的無限制兵器格鬥大賽,陳允更是靠的一手精妙刀法取得了優勝。
“那個小日本,說是什麼荒川流的這一代傳人,還不是被老子一刀砍了。”陳允已經開始了走馬燈,生前的一幅幅畫面在腦海中飛速流過。
“陳允。”
師父那張滿是皴的臉突然出現。
“師父,弟子今天可能就到這裡了,不能回去再陪您老下一盤棋了。”陳允的身體變得麻木。
眼中景象?呵,這破地方本來就是黑的,現在他覺得變成另外一種黑,比黑暗中的黑還要黑的那種黑。
“陳允,當初我問你,為什麼要修刀,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意識中出現了小時候拜師的樣子,小時候的陳允接下來說的一番話,逗得一個白鬍子老頭直樂呵。
“師父,我記得。我說,君子劍,霸王刀,劍走偏鋒,刀走直入。我一個粗人,不適合用劍。”
“當時我就覺得,撿到寶啦,這是個練刀的好苗子。”師父嚴厲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你還記得,教你那套刀法的口訣是什麼嗎?”
陳允沉著腦袋,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嘴裡卻輕聲念著:“怎會不記得,刀之所向,不可退矣......”
隨著陳允口中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呢喃,遠處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道身影。這黑影身高約九尺,身著一件破碎軟甲,渾身上下散發著腥氣。
這是一隻像人的老鼠。
醜陋的齧齒佔據了半張臉,毛髮毫無章法的向外豎著。手中還拿著一條已被啃食得不成樣的人腿,拖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汙。
它看到了陳允,這個把它心愛的軟甲砍成了殘次品的仇人。目光聚焦到已經成了一攤爛泥坐在地上的陳允,它興奮地跳了兩下,把人腿拎起來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