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禾走在街上,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她順著記憶往回走,雙眼一黑,沒了知覺。

夢裡的景象光怪陸離,一會兒是燒透半邊天的火海,一會兒是永安侯猙獰的笑。

梁堅瞪著憤懣的眼睛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嗓子如同破舊的拉風箱:“姜禾禾,嗬,我們制定,嗬,好了計劃,你為什麼,嗬嗬,臨陣脫逃?”

說罷,他手中陡然伸出一柄長劍,在她眼前自刎。

溫熱的血從斷頸中迸發,呲了她滿臉滿身。

他的頭顱咕嚕嚕滾到腳邊,眼睛正盯著她。

姜禾禾拿著帕子,慌忙清理身上的血跡。

可那血跡怎麼也擦不掉,急得她團團轉。

她口中喃喃有詞,不斷重複著:“我沒有,我沒有逃,也沒有背叛你!”

……

“啊!”

姜禾禾驚叫著醒來,窗外早已天光大亮。

方氏坐在桌邊,扶頭打盹,聽聞動靜,慌忙起身,連帶著板凳倒在地上。

“禾禾,你可算是醒了。”方氏坐在床邊,緊緊握住他的手。

“你染了風寒,高燒不退,整整昏睡了六個時辰!”

姜禾禾注意到方氏眼下的淤青,心頭一暖:“姨母,您連夜照顧我,辛苦了。”

方氏拎起盆中的帕子,擰乾水分。

“快躺下,別又著了涼風。”

她給姜禾禾掖好被子,把帕子放在她的額頭上。

“睡了這麼久,餓了吧?我去給你整點吃的。”

“姨母,”姜禾禾反攥住她的手,笑著搖搖頭。

“我不餓,我想和姨母說說話。”

方氏嘆氣,坐回床邊。

“你莫不是要問你那同鄉?”

姜禾禾沉默一瞬,點頭。

“那孩子慘死,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牙齒也被扒光了。現在被扒了衣服掛在城樓,臉上被刻了字。”

方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蔚縣反賊。”

被褥下,姜禾禾的手緊握成拳。

她垂下眼瞼,喉嚨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屋內氣氛凝重。

半晌,方氏替她捋了捋頭髮,握住她冰涼的手。

“禾禾,好孩子,你雖不說,但姨母知道,這些日子,你和那孩子都沒放下過去。親人慘死,姨母理解。”

“我雖不知你們的計劃,但我能猜到,昨日你二人定當經歷了極其兇險的情況。你能死裡逃生,逃過一劫,姨母慶幸不已。你別怪姨母自私,你是姜家的獨苗,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多年後泉下相見,我無顏愧對你娘。”

方氏紅了眼眶,淚滴在姜禾禾手上,滾燙又冰涼。

“禾禾,聽姨母一句勸,放下吧。那人能寫黃榜,能用私刑,定是位高權重之人。咱不爭了,好不好?姨母求你了。”

方氏嗚咽,“我不敢想,若今日掛在城樓上的是你……”

姜禾禾吃力抬手,撫幹方氏臉上的淚痕。

“姨娘,我昨日的衣服……”

“你放心,此事只有我知曉。”方氏壓低了聲音,“你栽倒在地,把我驚醒。我遣退下人,一個人來檢視情況。你那衣服沾了血跡,洗不乾淨,我已悄悄處理。我把你身上的血跡擦乾,換了乾淨的裡衣,待風寒好些,你再去沐浴更衣。”

“姜禾禾!”黎兮興沖沖地衝入房內。

方氏趕忙坐直了身子,笑容溫婉。

“方姨娘。”

愛屋及烏,因著姜禾禾的關係,黎兮對方氏也不似之前那般跋扈。

“二小姐今晚就留下用膳吧,”方氏朝著姜禾禾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