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昔伍子胥築闔閭大城,立 “相土嘗水,象天法地” 之制,奠定吳國富強根基。然歲月流轉,吏治漸弛,貪墨之風如濁浪翻湧。謝承宗繼先賢之志,執律法為舟楫,於潮商蠹吏交織的漩渦中逆流而上。其子謝淵,親歷其父在驚濤駭浪中的堅守,耳濡目染間,胸中浩然之氣愈盛。正所謂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這一場與貪腐的博弈,雖艱辛異常,卻終將洗盡鉛華,顯露正義真金。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泰昌四年中秋,吳都姑蘇籠罩在滂沱大雨中。護城河水位暴漲,濁浪拍打著城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彷彿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姑蘇大牢內,積水不斷漫入,陰暗潮溼的牢房中,囚犯們的哀嚎與雨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

謝承宗手持火把,在齊膝深的水中艱難前行,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四周。他懷中緊緊抱著的賬冊,早已被雨水和墨汁浸透,那是他耗費數月心血收集的潮商與胥吏勾結、私增漁稅的鐵證。突然,一塊鬆動的竹片從牢頂墜落,狠狠地劃過他的左肩,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但他卻渾然不覺,只是將賬冊抱得更緊,彷彿那是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父親!” 十一歲的謝淵不知何時出現在牢門口,小小的身影在風雨中顯得格外單薄。他不顧獄卒的阻攔,衝進牢內,跌跌撞撞地奔向父親。看到父親受傷,他的眼中泛起淚花,但還是強忍著恐懼,攙扶著父親回到府衙。

回到府衙後,謝淵跪在竹蓆上,雙手微微顫抖著為父親包紮臂傷。松明火搖曳不定,昏黃的光影在牆壁上跳動,映照著他稚嫩而又堅毅的臉龐。藉著這微弱的光線,他看到染血賬冊上父親用硃砂寫下的批註:“吳越舊制,漁稅三十抽一,今竟十抽其五......” 字跡雖被水漬暈染,卻依然透著一股威嚴與憤怒。

謝承宗忽然伸出手,捏住兒子的手腕。他的掌紋粗糙如吳地縱橫交錯的河網,每一道紋路都彷彿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與為官的艱辛。“玄楨,可記得《吳律》首章?” 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民為水,君為舟,水濁則舟覆!” 謝淵朗聲應道,聲音清脆而堅定。這是父親從小就教導他的話,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病榻上的謝承宗欣慰地點了點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又指了指賬冊,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明日隨我去水牢,看如何審這潮汐案。” 他深知,這背後必定是潮商們狗急跳牆,妄圖毀滅證據,但他早已下定決心,哪怕前方荊棘密佈,也要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次日清晨,雨勢稍歇,謝承宗不顧傷口未愈,帶著謝淵來到水牢。水牢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積水深處還漂浮著雜物,令人作嘔。被押解至此的漕運小吏劉三,渾身溼透,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慌亂。

“說!是誰指使你們掘開護城河?” 謝承宗目光如鷹,厲聲喝問。他的聲音在水牢中迴盪,震得劉三身體一顫。

劉三低著頭,支支吾吾:“大...... 大人,小的不知......”

“不知?” 謝承宗冷笑一聲,猛地將染血賬冊甩在地上,“這上面記錄著你們如何與潮商勾結,私改漁稅,每一筆都清清楚楚!你以為一場大水就能毀掉一切?” 他的話語如利劍般犀利,直擊劉三的要害。

劉三偷偷瞥了一眼賬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的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在謝承宗強大的氣場壓迫下,他終於崩潰了:“大人饒命!是城南林老爺...... 他說只要毀掉證據,就給小的五百兩銀子......”

一旁的謝淵握緊了拳頭,心中對這些貪官汙吏的痛恨又加深了幾